第17章往事

左千山上一世最开始的时候，在青云宗修炼多时。那时候他还是青云宗宗主薛明旌的亲传弟子，加上天赋极高，在宗门地位特殊。

小时候他跟少宗主薛皓晨带着一帮弟子到处捣乱，整个青云宗上下鸡飞狗跳，碍着一个是宗主的亲传弟子，一个是少宗主，不好说什么。

于是他们经常结伴被关进刑堂抄门规，抄得左千山死了这么些年了，青云宗门规依旧记得清清楚楚，倒背如流。

那样肆意的少年生活，自然也让很多人对他心生不满，可是左千山向来随心所欲不受拘束，也拿他无可奈何。

到二十多岁的时候，左千山和薛皓晨双双突破太清界，震惊了整个修真界，一时间被并称青云双璧，风头无两。

后来一次除魔回来的路上，他们遇见了一只狂化了的凶兽，那时他们一行人刚刚铲除了一只魔兽，去的人不多，有人受伤很重，急着赶回青云宗去。

而凶兽却仿佛缠上了他们，不能招架，左千山便提出让他们先走，自己留下来对付凶兽。

当时带队的长老本想留下来，只是伤员没法行动，只好先行一步。

可是凶兽已经狂化，战力不是平常可比，左千山抵挡不过，那凶兽似乎感受到了伤员身上的血腥味，咆哮着冲着伤员方向冲过去。

危急时刻，左千山选择了爆丹阻拦，丹田爆裂，灵力尽数散开，拼死一击换来凶兽身死，这才转危为安。

只是自此以后，左千山再不能凝聚灵力，也就是说，在修炼上，左千山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了。

回青云宗之后，不少人来左千山的住处探望他，自然也少不了有人来幸灾乐祸一番，左千山一一回过之后，闭门不开，连薛皓晨过来都没能进去。

一个月后，左千山开了大门，已经找到了运用灵气的方法，却被斥为邪修。

青云宗大殿对峙，偌大青云宗，只有两个人旗帜分明地站在他这一边，一个是薛皓晨，一个是他同辈弟子，柳莺儿。

座下长老大都认为他是邪修，不配为青云宗弟子。

那些嫉妒他天纵英才的弟子们也纷纷说道，青云宗自古就是正道楷模，若是出了个邪修，岂不让正道笑话？

还有人假惺惺地劝他，既然是为了青云宗变成废人的，青云宗自然负责到底，为什么要去做邪修呢？

自然也有人站在他这一边，但是模模糊糊透出的讯息，显然更为支持青云宗养他一辈子这种方法。

薛皓晨跪在地上，苦劝宗主：“邪修与否在于本心，若是本心为正，修道之路不同又有何妨？”

宗主只是看着跪在地上的他们三人，摇摇头没有说话。

左千山觉得很冷，偌大青云殿，两旁站着的人，无不声声讨伐，这青云殿，再无他立足之地。

左千山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来，神色淡漠，手一扬，身上那件象征着青云宗的白袍被他扔了出去，又落在大殿中央。

“我左千山，从今日起不是青云宗中人，今生不入青云宗一步，再若见时，情同陌路，刀枪无眼，各自珍重。”

“左暮！”

身后两声惊呼。

左千山没有理会，转身走出青云殿，孤身一人上了寒山。

后来无数名门正道闻风前来围剿，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到底没把左千山杀死，反倒给他成就了一个邪帝名号。

一时间邪修们仿佛找到了领袖，纷纷上寒山来寻左千山，准备建立教，尊左千山为首领，与正道分庭抗礼。

对于这样找上门来的，左千山一律不见，不收弟子，不建邪教，心情好的时候暗中给青云宗薛皓晨送个消息让他派人来剿杀，心情不好便自己收拾了，于是邪修们不以为他是邪修，正道不以为他是正道，成了不正不邪的一个奇怪的存在。

但是邪帝这个名号叫惯了，还是随着流传下来了。

那时候薛皓晨有时候会捎着几坛子酒上山来，或许还有一处长大的楚流云、李不言几个，有时候柳莺儿也会跟着他们悄悄过来，喝个痛快。

柳莺儿喜欢穿一身绿衣，在青云宗中颇为另类，酒量不大，喝多了就泪汪汪替他委屈，清醒的时候，或许轻声给他们唱首歌。

久而久之，有些事就默契不言了。

那时候薛皓晨已经跟沈家订了亲，定的是沈家大小姐，名叫沈思卿，有时也会随着一起过来小聚，对左千山颇为照顾，像是姐姐对弟弟一般。

算来他死的时候，正是薛皓晨新婚不久。

楚流云成亲比薛皓晨还早，楚家这一辈只有楚流云一根独苗，所以他娘早早逼着他成了亲，是林家林枫月，左千山以前见过，煞是干脆爽利的一个人。

到了后来，因着他这儿一片自由天地，这寒山简直成了正道这一辈年轻人小聚的地方，薛皓晨带着沈思卿和沈思卿的弟弟沈思远，楚流云带着林枫月，加上李不言，不时还有其他家族的少主弟子得空偷偷跑过来，喝上一杯他这寒山上时常备着的酒，谈谈修行琐事，便回去。

若是让正道知道他们的子弟跟左千山这个邪修如此亲近，估计能惊掉眼珠，再把他们一个个关起来，抄家规抄到吐。

于是那段时间各大门派的长老都发觉各家弟子异常和睦，经常联合在一起围剿魔兽什么的。

年轻人大多心高气傲，一个看不顺眼就起冲突，长老们为此经常头疼，能看到他们能如此友爱和谐也是长老们一直以来的心愿，便放任自流了。

李不言年纪小，薛皓晨定下之后，便时常玩笑着催促左千山上青云宗提亲。

只是那有谈何容易？不过是说说，柳莺儿毕竟还是青云宗人，而左千山已经说过此生不会再踏入青云宗一步。

后来柳莺儿便不大好意思随他们一起来了，只有一次托薛皓晨带了一只荷包过来，翠绿的底上绣了一只嫩黄的黄莺。

此处无声胜有声。

还没等左千山想出来应该用什么回她，就突逢变故，寒山一役，天人永隔。

他确实曾经怨过薛老宗主当年不曾为他说一句话，但是想想，若是当年薛老宗主不曾带他回青云宗，那他可能根本活不了这么大，这么一想，也便释然了。

若是薛老宗主开口将他留下，堂堂青云宗，能留他一个邪修？宗门多少人不容他，他又能留几时？

他上了寒山，正道多来追杀，唯独不见青云宗人，如果不是薛老宗主拦下，单凭当年的薛皓晨，又能挡多久？

何况，若不是老宗主拦下，他那日，修为全无，怎能走出青云宗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