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苏溪

第112章苏溪

我与三哥正谈论院中青松怪柏奇特，便听见屋里外公出声。话落，便看见一位身着青色常服的老人迈着沉稳的步子下阶梯朝我们走来。

我上前搀扶，乐道：“外公。”

外公续着一把花白胡子，眼神清明，半点不显老态，倒是老当益壮，越活越精神。

“可算来了，走走走，我们进屋说。”外公笑着拉我进屋。

三哥在身后玩笑道：“外公就是偏心，眼里只看得见小妹。”

外公转头一个厉眼扫向三哥：“你这小子，那天带了姑娘上门，我去门口迎你。”

三哥憋嘴，视线看向二哥。

“石家小子，你也来了？”外公招呼一直站在二哥身旁的男人，语气娴熟。

石尤摇了摇头，看向二哥，笑道：“老爷子今日不用搭理我，我来只是为了蹭吃蹭喝。”

外公也不强求，拉着我进屋。

“外婆身子可好些了？”我坐在外公身旁，急切问道。

“没事，就是着了风寒，有些咳嗽，这几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外公笑道。

没事了？阿娘着急忙慌带我来不就是因外婆病了吗？我下意识的看向二哥，脑中突然想起楚钰那晚未说出口的话，心中不是滋味。

同外公交谈许久，多是家常小事，用晚膳时，阿娘同几位舅舅相谈甚欢，我坐在外公身边，看着外婆面色红润，行动利索，还时不时为我布菜，笑意盈盈，我不知是该笑，还是该质问阿娘。

二哥伸手拍了拍我的手，在我手心中写了一个“笑”字，面不改色地同几位表哥谈笑。

饭后，外公让我们早些回去休息，阿娘带我们回到她出嫁前的阁楼。

“也不早了，早点休息。”阿娘嘱咐一句便转身进屋，我想上前问她，却被二哥制止了。

眼看阿娘进屋，我站在院里，心中气愤，却只能愣愣地站在院里，看着阿娘熄了灯柱，院里陷入黑暗。

“走吧，”二哥开口道。我转身拉住他的手，问：“阿娘为什么急着带我们来苏溪？”

“我跟你说过的。”二哥冷淡开口。“

外婆明明好好的。”我压着声音质问。

“小七，你到底是在气阿娘骗你来苏溪，还是骗你离开云安？”二哥凝着我的眼睛，严肃正经。

我无言以对，他的问题有差别吗？

好像有区别。

“小妹妹，你还是早点进屋休息吧，我和你家二哥还有事。”石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开口，弄得我有些慌乱，匆匆进了屋，关了门，熄了灯，闭上眼。

一夜未眠，第二日清晨，外婆身边的老姑姑一大早便让我去青松阁用膳。

本以为所有人都在，到时却只有外婆一人坐在桌边，看我进屋，便起身相迎。

“璞儿来了，快坐。”外婆拉我上桌。

外婆长得慈眉善目，一头青丝已是黑白相间，眼睛似外公一般透着精明。

听阿娘说年轻时的外婆是这苏溪最美的姑娘，想来是真的，外婆虽年老了，但依旧风韵犹存。

白瓷碗装着花粥，白米红花，看着诱人，精致的米糕，小包、甜汤，格外丰盛。

“尝尝，我特意吩咐蒙姑做的，她做花粥的手艺最好。”外婆将粥推到我桌前，我笑着拿勺子品尝，味道香浓，不盐不淡，颗颗米粒都藏着花香，我点头称好。

“好吃就多吃点。”外婆为我夹了块米糕，放置餐盘中，“你阿娘带着泽儿、煜儿去苏清寺了，我说让你陪我吃饭，他们便没叫你。”

我点了点头，笑着玩笑：“本以为自己起得够早了，却不知阿娘他们早已出门。”

“没事，多睡会儿不碍事，在蓝家没人敢说什么。”外婆抚着我的长发，笑道。

“外公呢？”我开口问道。

“别管他，大清早就不见人，不知道晃哪去了。”外婆抱怨道，我大笑。

外公和外婆是青梅竹马，听闻当年外公为迎外婆进门，日日去外婆家的墙角给送吃食，两人婚后如胶似漆，外公更是不曾纳过偏房，与外婆一直相濡以沫，举案齐眉，也成了这苏溪的一段佳话。

“你和哪太子关系如何了？”我正吃得香甜，外婆突然开口问，我喝粥的勺子一顿，视线偷瞄她的神情，那知外婆突然抬眼看我，眼神撞个正着。

“和外婆说说吧。”外婆放了筷子，起身拿过我手里的白瓷碗，为我添粥，“边吃边聊。”

外婆笑容恬静，丝毫没有质问的感觉，就像是一位老人想问问孙女的小心思。

她的态度让我第一次感觉同家人谈起楚钰不必遮掩。

“他待我挺好的。”我一边吃着粥，一边回复外婆的话。

“可是我听说他已经娶了其他的女子。”外婆拿筷子为我夹菜，“若他真待你好，应像你父亲对你母亲一样，不纳妻妾，不收偏房，你可明白？”

我点了点头，浅笑道：“他是太子，纳妾迎妃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外婆摇头，道：“没有什么应不应该，只有愿不愿意，他虽贵为太子，但与常人无异，那些权势地位不过表面，你得看看他对你是否实在。”

外婆扶着我的长发，语气极为平缓，不似阿娘般急切，也不似二哥般刚毅，只是平平淡淡地教我道理，不逼我，不要求我，也不干涉我的想法。

“听你阿娘说你这些年时常去东宫，他对你可做到了寒时亲自为你添衣？热时共你食水？春日陪你赏花？秋日伴你闲聊？”

外婆一一问，我便一一答那些年发生的寻常事，如今再同外婆说起，竟觉得格外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