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天下聚会(一)
第79章天下聚会(一)翌日,杨宅更加热闹,因为次日即是杨煦之与雪清泠的订婚大典。远近的江湖门派几乎皆在这日聚到了杨家。作为主角的杨煦之自然要和父亲母亲一起,接待众多宾客。虽然江湖儿女往往没有太多忌讳,但到底作为另一主角的雪清泠是待嫁之女的身份,所以阖府之中只有雪清泠可以理直气壮地躲在后园里一个人清静。
但雪清泠自有她的事情做。
早晨出了闺房之门,雪清泠就向雪团儿吩咐道:“你去前面看看都是谁来了。”说罢脚步不停,径自朝偏院而去。雪团儿自然知道她去向哪里,应了一声便去了前院,以她久在雪月练就的对家务琐事的熟稔,以及在扬州杨宅中混出来的人缘,自然很快就融进了迎接宾客的队伍。
刚过申时,杨家前厅之中就坐满了前来道喜的宾客。其实,按常理,远道而来的客人们自会被请进早就收拾妥当的各自的客房休憩,晚上会有迎接宾客的盛大晚宴,而明天的好日子还有更好的宴会等着,众多江湖人士自然不必急在一时纷纷聚拢到一块谈天说地。但是事情就往往会出人意料。就像有一只神秘的大手,扯来一片阴影,盖在了扬州杨氏的头顶。在五月十四本应喜气盈门的这一日,扬州杨氏迎来了他的一批又一批受了重创的江湖盟友。这些江湖中人就如同前一日的青城等派一样,俱是带伤而来。宾客中大部分能在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都被人在进入扬州之前狠狠地教训了。比如飞鹰门,门长带来三名徒弟,有两个都被人半夜刺伤,水龙帮更惨点,六名徒众被吊上了城门外的大树。受损失最少的就是天罗山,仅在夜半收到飞刀投书一封,上书“助雪氏者,死!”人虽未伤,却丢了三匹好马。
所以来到杨家的宾客们,非常有理由聚在一起交流各自的损失。而杨家未曾想到的是,在酒宴之外,还需额外请数名医生在府中坐镇。因为发帖邀请的门派今日并未全部到达,所以已经受损的各家门派,便有了五十步笑百步静等看热闹的心态,少不得有人巴望着接下来走进的门派损失比自己更重点,才会找回自己丢在扬州的面子。所以杨家厅堂之上的热闹已经超过了杨氏订婚大典本身,众人谈论的话题早已经离开了向主人道喜,而更多的是纠缠在何人主使,何人操作,何时复仇上。一时之间,羞愤难当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沮丧懊恼者有之,愤慨激昂者有之,倒使得这次英雄聚会笼上了一层神秘与奇异相糅,悲痛与喜庆掺半的古怪色彩。
一天喧嚣之后,夜幕拉开,杨宅的迎宾酒宴正式开场。因为还不是正式的订婚喜宴,雪清泠并未出席。只杨华英与杨煦之率领从人在招待宾客。而杨夫人则专门负责招待女客。
雪团儿在前面忙碌一天,一天也没见到小姐,就想着松一口气找小姐聊聊今天的江湖秩闻。刚刚从前院出来走到离府门不远的小径之时,便听得府门之外有人叫嚷。
听声音像是几个人在央求守门的家丁,想进门讨杯喜酒喝,而家丁并不好相与,执意不肯放行。雪团儿暗想:这杨家家大势大,等闲的人就是想上礼怕也不得进门。这样想着便生出些好奇之心,转路朝府门而来,想瞧瞧是哪些人不自量力非要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出门一瞧,登时怔住,然后就恨不得找根棍子帮家丁把这几位收拾了。雪团儿挽起袖子掐起了腰,在门前一立,使劲大吼一声:“嗬,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几个啊。这是贼心不死,打上门来,想掳我们小姐回去不成?”
门前站着三位。这三位便是化成灰雪团儿也认得,正是她与小姐刚离雪月之时遇到的唐铎、郭德与索老七。便是这三个人把自己与小姐追得失散多日的。唐铎目光一撞到雪团儿,登时就喜上眉梢,殷勤地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呀,我道是谁,原来是雪团儿姑娘。前番我等实在是冒昧,与雪姑娘和雪团儿姑娘生了些许误会,实在惭愧。此番前来贺喜,一则向雪姑娘告个罪,二来,也把雪姑娘上次失落于我家的物什送了过来。”说着便从身旁郭德手里扯过来一个绸布包袱。
这包袱雪团儿当然认得,便是自己与小姐出门时收拾的行囊,当日被杨煦之救出时走得急迫,未曾拿出来。雪团儿一把把包袱抢过,抱在手里,说道:“若是少了一样,看我们姑娘姑爷不撕烂你的皮!”
“呵呵,得罪得罪。”唐铎赔笑道。
“既是送到了,你们便走罢。”雪团儿也不想纠缠旧事,只想打发他们走人。说罢扭头欲走。
郭德与索老七在背后捅了捅唐铎,唐铎岂不知其意,忙道:“姑娘留步。我等听闻雪姑娘与杨公子的喜事,忙备了礼前来道贺,还望姑娘给引荐则个。”
对于唐铎等末流之辈,杨氏自是瞧不上眼的,自然没有喜帖给他们。雪团儿鼻子一哼,说道:“凭你们,也想……”
“雪团儿,”雪团儿的声音被人打断,转回头就看见了杨煦之。杨煦之对这几人自然也是认得的。虽然也恨他们扣留过雪清泠,但到底身为武林豪门,不至于把这些仇怨摆在明面上,而且人家已经说了是道贺来的,以杨家在江湖之上交游的规矩,虽然没有将人请进门,但既来了也不好硬把人推出门外。于是,杨煦之只好很是大度地说道:“好,既然来了,就请进里面喝一杯喜酒。”遂吩咐人引他们进去。
唐铎等三人也不客气,道了个谢,就随着引路的仆从进院里混酒喝了。
当下杨煦之与雪团儿正要回身进院,却听身后有人叫道:“杨公子,请留步。”
这声音似熟非熟,杨煦之回头一看,愣怔一下,方才认出是谁来。于是,静立于台阶之上,看着这人端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向自己走来。
“杨公子,我花某说话算话,说过要来给杨公子和雪姑娘贺喜,自然是会来的。怎么,莫非杨公子……不欢迎?”
“花阁主,”杨煦之微微一笑,将脸上因惊愕而显出的僵滞瞬间抹掉,“怎么才一月不见,花阁主就变了许多呢。”
千叶阁主花莫邪,照例是一张透着邪魅的笑脸。只是与此前不同的是,花莫邪换了一身装束,着深棕色万字纹长衫,神采奕奕的脸上也没有涂脂抹粉,戴了一方青色帻巾。如今怎么瞧都像个男人了,甚至连嗓音都恢复了男人的声气。所以杨煦之才会愣怔片刻,装束正常了的花莫邪,却让人怎么看都觉得不正常。
“道理本该如此,奈何事与愿违罢了。”
杨煦之听得一头雾水,却不便继续追问下去,遂闲聊道:“那栖霞山的四家店,生意可还好?”
“托杨公子的福,生意好得很。这还要感谢杨公子的美意呢。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厢花某也备了大礼,来贺杨公子的好事。”
虽然因为雪清泠,杨煦之与花莫邪多有摩擦,可这表面上的礼节也不能疏忽,杨煦之命人迎了礼品进去,并把花莫邪让到府内。因为大部分客人均已到府,见夜渐深,估计不会再有客人来,杨煦之便急于去后院见雪清泠,一天不见雪清泠杨煦之居然感觉心神不安。
可花莫邪却并不急着放杨煦之走,竟凑过来,低低在杨煦之身畔道:“呀,杨公子,怎么是订亲而不是成亲呢?这倒是可惜了。”
“花阁主,此话何意?杨某不明白。”杨煦之面上不大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