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仙凡之界（一）
第319章仙凡之界（一）雪清泠不知睡了多久，起床的时候，阳光已经洒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屋里，院中，寂静非常，雪清泠几疑自己是在雪庐之中，或是在恒山上的星月阁里。
身旁没有了水天月，更没有了水儿，空空的床里只有一叠白色衣物。她蓦然想起，水天月曾说给她带来了换洗的衣物，便是这些吧。她轻抚着这纯白之色，忽然想起，自己任魔君以来，已经很少着黑色之外的衣饰了，这黑色是魔界的颜色，白色才是水天月那江湖盟主的颜色。是了，我现下是盟主了，自然要着白的。雪清泠换好衣装，推窗四望，院子里也是静静的。
她立时悟道，这哪里是什么家园，分明是杀机四伏的仙界灵花岛。她冲出屋子，奇怪的是院里院外都是一片静寂，她喊了起来：“天月，水儿！”
穿过几层院子，才看到屋檐下，沐清莲带着两个雪团似的娃娃背歌谣。
“冰儿，再背一次，水儿早已经会了。”沐清莲拍着手向冰儿道。
“水儿哥哥背得快，我才不和他一起背呢。”冰儿撅起小嘴。冰儿爹娘俱丧，现下一直是沐清莲帮着照看。而沐清莲照顾水儿也是居多，这两个娃儿如今倒是极好的玩伴。
水儿抬眼见到娘亲走过来，兴奋道：“娘亲，伯伯……哦爹爹和叔叔伯伯爷爷们去仙门啦。”
雪清泠快步走过来，捧起水儿的脸，“水儿，你叫他什么？”
“伯伯让我叫他爹爹。我还不习惯呢。”
她站起来，凝向迎过来的沐清莲，沐清莲笑道：“你比我想象的醒得早了，你的体质果然异于常人，水儿也与你一样，对岛上的仙力也能够抵御，现下要说你是这岛上的仙人我都信。”
“沐姐姐，你答应我的……”
“我答应了你，也答应了他，你们的要求是一样的。”
“可是你……”
“你只道我爱他，便以为我会为他而舍你是吗？我现下却是明白了，爱一个人，是要成全他，既然他想保护你，我就依他了。”
“所以，昨天你的药其实是下在了我的碗里。姐姐，你变了。”
“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呢，我已经答应贺无绝的求亲了，这回我们要是能平安回去，你们来喝我们的喜酒啊。他既然希望我与贺无绝在一起，我也便依他，更何况，贺无绝待我远胜于他，我眼睛也是雪亮的，知道谁真心对我好。”沐清莲脸上显出一点羞涩。
雪清泠抱住了沐清莲，“姐姐，这两个孩子交给你，我放心，你等着我们回来。”
“你也要去么？”沐清莲神色一动。
雪清泠摸摸水儿的头，向她微微一笑，转身奔向了海边，那白色裙裾随风飘摆如云似雪。
沐清莲领着两个孩子，瞧着雪清泠疾去的身影，忽然就迸出了泪来，是在岛上等待仙力磨去生命，还是破茧成碟破开仙门复活而出，就在今日。
忽然身边又有两个人急奔过来，后面那个嚷着：“你一夜不睡，巴巴地就等着今天早晨送死吗？”
前面那个喊：“我是人间的，自然要与人在一块。”
蓝儿追着杨煦之，杨煦之虽是人，却比蓝儿这个仙步子还快。
蓝儿走到沐清莲身边，顿了一下，“你们人都是铁石心肠的吗？”
“不全是，但有人偏偏就是。”沐清莲应了一句。
蓝儿不死心，又疾奔过去。
水天月带着众人，走到灵花岛后的海天之界，才发现，天地之壮阔，莫过于此吧。
一道瀑布般的存在，上接天下连海，接天之处若云若烟，接海之处似雾似气，简直就是没有边界，左右也是望不到尽头。
云海茫茫，雾气昭昭，这说是仙门，其实就是绵绵不尽的云雾之气，只是无法化开，无法散去。
在仙门与灵花岛之间，隔着一段海域，波静潮平，蓝得彻底。
众人呆看这仙门，足有半晌，没有一人言语。水天月随手掐起身旁一朵花，以真气送过去，还未近仙门，花已如雾散尽。
“这根本不可能过去啊！”玉持惊道。
一尘道：“师父多年来一直念着的仙门，其实却是一处鬼门关啊。”
“鬼门关过不去，还可以做鬼，这里连鬼都做不成。”闵英苦笑一声。
水天月回头向众人道：“所有人听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上前。一尘师兄，若我有不测请即刻接任天罗掌门。”
“盟主！”
“师弟！”
诸人叫道。天玑一把拦住他：“盟主，我已老迈，时日无多，让我去吧，自问我老道也算有些仙术傍身。”
水天月向天玑一施礼，“前辈，请代我在这里掌控全局，仙门仙力如何不得而知，若有反噬，还请替我保护众人。”
这是拒绝了天玑，也保护了天玑。
天玑一叹，摇了摇头。
众人蓦然跪倒一片，水天月目光四望，朗声向众人道：“我曾答应过师父清霄道长，必会力护天下，今日是我水天月践诺的时候，天月此生多蒙众位前辈同侪相帮，深恩若不得报，待来生定结草衔环以报诸位厚谊深情。”
遗言铮铮，激出一片哭声。水天月转回头，向着那仙门而去，脑中蓦然就响起了清霄那恍若来自天外的声音，“孩子，我们手里托着个天下苍生……”
他眸光轻睨，看四野云海团聚，雾气氤氲，恍似当初在宝珠山鬼府走那险桥，那桥下的雾气便也如此一般使人灰飞烟灭，那时的他，挟着个刚刚入世的少女雪清泠，那些时光已经远去，等待他的，便是这天下的重任，以及背后数十人乃至整个人间的厚望。
他走到海边，向那仙门振衣欲起，却突然听到身后一道幽幽的声音：“水掌门难道忘了，现下我才是江湖盟主，什么时候允许你僭越了。”
水天月回头，看到雪清泠一袭白衣，宛如仙子一般，傲然而立。
“泠儿……”
他眼中几乎迸出泪来，他以为昨夜已经是诀别，却原来这时还能够看到她。
她走了过来，望着眼前的仙门，也不瞧他，只道：“水掌门请退后，该由盟主做的事，便由盟主去做。”
“不可，虽说你是盟主，但我是盟主的男人，盟主的事，也当由我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