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故人何在（四）（附番外）
第347章故人何在（四）（附番外）
好了，水天月，你便自私一把，趁她没有恢复记忆，收来做媳妇也很好，等有一天她想起来了，仇恨自己了，孩子生了一大堆，没准就不生气了呢。他转过了身来。虽然看不见，他却仍是笑了笑，仿佛见到了她一样。
“过来。”他道。
雪清泠乖乖地走了过去。
“既然要嫁给我，我要给你立规矩，你听是不听？”
她立时点头，怕他看不见，又说一句：“听的听的。”
“从今以后，你心里不许装着天下，只许装着我。好不好？”
她猛点头，他用那唯一的手臂，把她揽进了怀里，“我不要你再为天下损一丝一毫。需要做的我去做，你只管乖乖的无忧无虑的活。”
雪清泠懵懵懂懂，心里哪知道什么天下呀活不活的意思，她只觉得，现下就很好。
数日后天帝水儿与天妃冰儿偕手去人间访察，其实是想看看爹娘的婚礼，但是又有点不好意思，遂向大将军杨煦之偷偷道：“凡人有偷偷参加爹娘婚礼的么？”
杨煦之想了想，摇头道：“似乎没有。”
水儿又道：“那将来爹和娘生了弟弟妹妹，还会记得我吗？”
杨煦之道：“当然，谁也不敢忘了陛下。”
水儿心满意足。杨煦之心中却道：“你爹爹巴不得你娘亲什么也记不住。”
雪月山庄，红绸高悬。婚礼这日，庄里庄外已经是人头攒动，前来贺喜的都要挤破门槛。水儿对这里自是十分熟悉，怎奈跑遍了庄前庄后，却没找到爹娘。
杨煦之扯过照应大伙的辛则问道:“这新郎新娘呢？”辛则苦笑一声，“天帝的爹娘成婚，三界俱是来贺喜，我忙得不得闲，他们倒是躲得远远的。连自家婚礼都避了，以后让他们再在江湖露面恐怕也是难了。”
杨煦之刚把这消息告诉水儿，水儿想了想，“大将军，你说我爹娘能在哪？”
杨煦之蓦然想起一个地方，话还未出，水儿便急不可耐地飞走了。
杨煦之一愕，不觉奇道:“才看了几天仙书，这孩子连读心术都修成了！”
雪庐虽说是水儿出生的地方，但到底是出生前，水儿记性再好也没好到把娘胎里的事情都记住，一踏上雪庐的小桥机关便翻了船，一跤栽进了池塘里。
水儿虽说叫水儿，水性却并不高明，在水里扑腾着，嘴里就喊娘，这一声娘，便把正在挂红幛的雪清泠唤了出来，雪清泠出门见一孩子坠了池塘，那一声“娘”让她脑子轰然一响，便立时扑进了水里。
雪清泠的水性不错，但早春的池水冰寒，当水没过脑子的时候，一刹久违的记忆突然就闯进了雪清泠的脑子里。曾经也是这样的水扑天盖地，让她几乎窒息，冰泠的洪水，彻骨的寒冷，还有水中渐渐离她远去的人。
她脑子忽然一片混乱，这混乱让她没有及时从水中突围而出。
浪花翻卷，又一个人潜入水下。那人抱住了渐渐沉入水底的她，朦胧的光影之中，她看到了他渐渐靠近的脸，他的唇贴上了她的，一股气息冲进了她的口中。
她脑中如同打了一个闪电，瞬间清明。
“爹……娘……”
被水天月先扔上岸的孩子声音穿越了水底的黑暗，将她彻底唤醒。
她冲出了水面。
她看到了抱着她冲出水面的那个人，蒙着银质的眼罩，尽管只剩一只手臂，仍旧牢牢地揽着她。
他抱着她伏到了岸上。
“你的水性一直不错，怎么会……没有事吧，泠儿……”
浑身湿漉漉的水儿也扑了过来，“娘亲……”
雪清泠的目光从水儿身上移过来，凝住了眼前这个人，目光凝在他的银质眼罩上，她终是捧住了他的脸，“天月，你的眼睛呢？”
水天月呆住了，半晌无言。
她的目光向下，突然，她抓住了他的袖管，“你的手臂呢……”
突然，一个又一个关于老神仙的传说撞进了她的脑子里，她扑过去，解开了他胸前的衣裳，他居然没有挡住，深深浅浅的斑驳疤痕上滚动着水珠，三年光阴仍旧没有褪去刺眼的红色，那些疤痕狰狞得像是鬼怪，向她洞开了他为她深深掩藏的所有秘密。
“原来老神仙的故事都是真的，而我，果然就是那个神女。”
她放开了他。
水天月在一呆之后，缓缓道：“泠儿，你终于……想起来了……”
看到雪清泠怔怔的，水天月慢慢站起身，苦笑了一下，“确是我的不好，不该在你一切都忘记的时候擅作主张。”他走过去，摸索着将那挂了一半的红幛揭了下来。“你不喜欢的事，我不会再逼你去做。”
是了，他的梦应该醒了，她喜欢的人是阿星，不是自己。
他转身要走，身子被冷水浸透，居然有些发冷。
她忽然向着他的背影说道：“你……这是不要我和水儿了吗？”
他身子蓦地僵住了。
她走过去，抱住了他的后背，手荡过他空空的袖管，眼泪瞬时流了下来，她喃喃着：“三年里我忘了那么多，都忘记了自己是谁，却独独没忘了要去寻你。现下终于清楚了，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到底是谁。我的血给了你，你的血又给了我，我们早已经是分不开的了。”顿了下，她道:“那时破仙门怕回不来，便骗了你，其实心里早就愿意你是水儿的爹，不然那么多年将水儿放在你那儿我岂会甘心？”
他抓住了她的手，终是回头将她紧紧拥住。
她抚着他斑驳的胸前，心痛道:“你是我的，以后一根汗毛也不可随意给了别人，可记住了？”
他眼中迸泪，“没给别人，给的是你，我情愿。”
水儿看看爹，看看娘，抿着嘴笑起来。
杨煦之寻到雪庐这里时，除了将冰儿送过来，还送来了另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