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东海斩蛟（一）

第274章东海斩蛟（一）传说东海有蛟龙。

传说东海有神贝。

向来危险与利益并存。所以突破了重重危险得到的，大约也真的应该是神物了。

水天月将追月剑擎在手中，凝着波涛滚滚的东海，旁边有几个渔者瞧着他，其中一个胆子大点的凑过来道：“这位公子，有什么事想不开，年轻轻的，切莫寻短呀。”

水天月奇怪自己站在此地一会儿怎么就是想不开了呢，莫非以为我要投海不成？

果然那人从水天月眼中看出了困惑，又补道：“若无有他事，切莫离海边太近，这逢三五七日，海里蛟龙常会蹿到海岸上来，叼走妇孺的事时有发生。便是前几日，还有个娃娃被海下蛟龙叼去了呢，到现下生死不知。”

水天月惊道：“多大个娃娃，可是男娃么？”

“正是个男娃，三四岁吧……”话未说完，水天月已经倏地跳进了海里。

这渔者一愣，好不可惜道：“真真是活见了鬼了，明明劝他不要跳，怎的还真就跳下去了。”

这厢水天月刚入了水，那边海滩上便有一个三四岁的男孩甩着两只小腿光着脚丫飞快地跑了来，将沙滩踩出一串清晰的脚印。渔者回头见了，啧啧叹了声：“这莫不是龙王爷家的太子跑上了岸么，怎的世上还有这么好看的娃娃，跑得却比大人都快。”

再往后看，却见一个矮墩墩的白胡子老道也正甩开两只脚可劲地追，脚落在沙滩上却几无痕迹。渔者又呆了呆，“天啦，这是神仙下凡吗？莫不是飞过来的？”

白胡子老道毕竟道行高些，急蹿了几步，到底是把小娃按到了沙滩上，又把娃儿高高举了起来。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娃儿甩着两只小短腿，险要蹬到了老道的鼻子上。“你这个小人儿，老道不使出百年的轻功还真追不上你，真是你娘的儿，生下来就不是凡种。”

“道爷爷，你放我下来，我让我伯伯好好谢你。”

“不放你下来你伯伯才好好谢我呢。你这个小家伙可不能丢，丢了天下又乱了。”

天玑老道扛着水儿，大摇大摆地走了。

水儿人小鬼大，跑出了青衣人之手，便在路上撒起欢来，没人管的日子真正好，但是肚子饿了的时候，便觉得有些难过了，好在水儿天生胆子大，在街上东瞧西逛一阵之后，便看到了一家包子铺门前蒸好的包子冒着乎乎的热气，直惹人垂涎。

水儿甩着小腿凑过去，扒着桌子抓那包子，却怎样都抓不到，咧着小嘴就哭了起来，卖包子的听到声音低头一看，一个圆滚滚的小人在桌子下面拱呀拱，一把便给拽了出来。

“谁家的娃儿？”店铺掌柜抱着水儿东张西望喊人，却不想倒是成全了水儿，水儿被他抱着刚好够得着笼屉，登时抓了一个在怀里，又抓了一个放在嘴里，既然抓到了包子，便蹬着小腿要下来，掌柜力气不小，却不如水儿灵巧，水儿小身子像条滑溜溜的鱼，倏地从掌柜手里挣脱出来，在地上弹了一下便飞跑开去。

掌柜刚骂了一句，却听身后有人道：“一个孩子而已嘛，钱我给你。”

天玑老道把几个铜钱递过去，立时封了掌柜的嘴，随即也向前追去。天玑老道此行自然是四处去瞧热闹的，奈何有很多热闹本不想瞧却自己找上来。比如这个水儿。

今年刚好一百岁的天玑，老早就想把掌门之位给了玉持，自己好逍遥天下去，怎奈玉持为了让天玑在辈分上压众派一头，就是不肯接任，天玑只好叹息着徒儿不孝偷偷跑出来四处溜达，不想溜达到东海之滨却偏偏有了收获。天玑并不认识水儿，但对这天下闻名的小孩自然有耳闻，并且前几天水儿失踪的消息也传得人尽皆知，是以天玑看到水儿这古灵精怪的小孩，再瞧瞧他的眉眼，不用细想也知道这是谁了。

想到躲来躲去总少不得为江湖操心，便一肚子叹息。叹息之后，自然是要再操心一把，去抓水儿的。

没想到水儿便像泥鳅一样，抓了跑跑了抓，这回在海边上也数不清是抓到的第几回了。

天玑这回学了乖，把水儿背在了背上，可是跟了他一辈子的酒葫芦无处放，索性放到了胸前挂着。天玑人本就不高，而酒葫芦又太大，直遮了他半个脸，实在是别扭得很。

更别扭的是小娃在身后不老实，蹬蹬踹踹折腾得欢，直到折腾得累了，才在身后睡一阵儿。这一晚便走到了望海镇。天玑知道望海镇有水天月设下的情报之所，青城也曾用此给天罗送过信儿，便想将娃儿送到那里。偏生水儿这时候从背上醒了来，醒了就张口要吃的。

天玑想不管怎样总得给人家孩子吃饱了饭，遂进了一家酒肆，捡了一些软嫩的菜给孩子吃。到此为止一切顺遂，可惜天玑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更可惜在人老话多，天玑偏偏在给孩子搛菜的时候罗嗦起来：“别人家的孩子都是缠着爹娘，你可好嘛，胆子可以包了天了。”

“我就是去找我娘亲呀。道爷爷，你认识我娘亲吗？”

“你娘亲呀，”天玑想了想，“天底下没几个人不认识她。”

“那我爹呢，你可认识？”

“你爹呀，想认识也认识不成了。他早死了。我说水儿呀，你就好好呆在你伯伯身边，你伯伯是正道，你不要找你娘，你娘和你爹是魔道。”

水儿虽小，大抵也明白了正与魔的区别，小嘴一撅，很不满意天玑之言。天玑招呼了他，便嚷着让伙计给打酒，于是为这酒葫芦是该灌上十年的杜康，还是十五年的桑落，抑或是八年的梨花白而争论不休，再一回身，却陡然发现，水儿不见了。

天玑额上的眉头跳了又跳，突然叫道：“坏了坏了，在人家家门口把娃弄丢了。”于是酒葫芦都不要了，撒起腿就去寻人。

水儿并没有走远，他缩在街边墙角，盯着那家酒肆，看到天玑跳着叫着一溜烟地去寻人，扁扁嘴，自顾自地道：“我去找娘亲去。”

一转身间却觉得身后立了一个人，这是个紫衣的女人，眉清目秀，女人摸着水儿的头道:“你不是去找你娘亲吗？跟我来吧，我知道她在哪。”

水天月以凡人之力入东海，无异于与死神决斗。进入东海之后几个起伏，又浮出来换了几回气，无论是男娃儿还是神贝，什么也没有看到。毕竟不甘心，又沉了进去，这次豁出去又下沉了数丈，眼前一片混沌，只有些海鱼从他身畔经过。

在海中沉了不久，便觉气闷，这一口气憋得委实太长，正想上潜至海上重新换气，便发觉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击着，向海下冲去。整个身体不由自主，随着这股力量一直向下，直到被冲进水下一个黑色洞穴里面。当洞穴封闭的刹那，水天月心里一沉：原来我竟是这样死的。

然而脚落到实处，赫然站直，他才发现，这仅仅是一个洞穴而已。而且四周已经没有水，当周遭的无数双眼睛逼向他时，他挥舞起了追月剑，凉丝丝的血水飞溅，黑暗中唯有那些眼睛是发光的物体，在这些眼睛所带来的仅存的微弱光亮下，他发觉带着这些眼睛逼过来的是一条又一条的硕大的恶鱼。

鬼府！海中的鬼府！

想到在淮水鬼府中遇到的恶鱼，水天月心头已无限恐惧，那恶鱼一条已是极其厉害，而眼前查数不清，无有穷尽，这样下去，他纵不是被鱼吃了，也要累死，然而危险仅仅是开始，更大的危险转瞬便来了。

眼前一片白光闪耀，水天月的眼睛几乎被闪得睁不开，全凭着本能在使剑护身。白光闪处，一条白色蛟龙霍然飞舞而至，张开巨口便向水天月扑来。

水天月一怔之后，擎起追月剑，一剑抵在了巨蛟张开的口中。巨蛟负痛，愤怒更甚，硬顶过来，将水天月顶到了洞壁上，偏此时左右两面各来一条恶鱼，左面的恶鱼袭近之时，水天月左手出掌，将恶鱼打开了去，而右面却是避无可避。危机之下，水天月暗屏内力，灌注于右臂之上，唯今之计，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恶鱼比牙了。

右面恶鱼一口就咬到了他的右边臂膀，连皮带肉撕下来一块，水天月登时巨痛钻心，鲜血喷满右边半个身子。幸好他以内力绷紧了右臂，否则这右臂整个就被恶鱼卸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