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雪谷求生(三)
第206章雪谷求生(三)这木屋四面通透,冷风穿梭,许是很久没有人住了。饶是如此,雪清泠在看到这间木屋时,仍兴奋异常,在里面转悠一圈,跑出来对水天星笑道:“太好了,这间木屋虽然没有窗,没有门,但没被雪压垮,里面还有一张床,足够结实,可以挡风遮雨了。”
水天星嘴角一勾,轻蔑地一笑,随她把自己搀到里面。这两三天里,水天星已经有了很好的触感和听力,听到这穿堂而过的风声,触到入手的坚硬与残破,便知道这是一间什么样的木屋了。
他向雪清泠道:“你去翻翻床下,看看有什么?”
雪清泠便去翻了翻,忽然爆出一声惊叫,“天啊,这里居然有米。”
“再仔细看看,是否还有衣物?”
雪清泠再找,然后又是一声惊呼,“果然有衣物啊。”
在水天星得意的笑中,雪清泠似乎也觉出哪里不对,“这米像是中原的米,不像是西域的食物,这衣服更是中原式样,而且……”而且,衣物有男装有女装,且俱是新的。“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些东西?”
水天星摸索着坐下来,撇撇嘴道:“有什么稀奇,既然打算到这里来,我定要有所准备的。这些是之前让掣风他们提早送过来的。嘱咐他们藏在木屋之类的地方,谁想他们不走脑子,既然来了,索性就把屋子修缮好,还要我们费事。”
“既然能让他们过来送给养之物,为何不让他们送我们来?”
“我与你的事,让他们搀和做什么?”顿了下道:“你为戾气所制,不宜让别人知道太多。”
“你难道打算在这里住很久么?你想找的人到底是谁?他在哪?”
似乎不耐烦雪清泠问话太多,水天星嗔道:“罗嗦什么,既然找到米了,怎么还不去做饭?”
雪清泠应着,四处搜寻,果然并不意外地找到了锅和碗。
然后,水天星便听到了各种声音,搬运物品,刷锅炒菜,甚至,还有丁丁当当。听到声音有异样,水天星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砍下些枯树皮,把窗子封上,等闲下来我再劈些树干,扎个木门,这样屋子就不冷了。来,你摸摸……”雪清泠引着他摸着自己刚刚封好的窗子,“看我做得好不好?”
“做得再好有什么用,也赶不上神月宫和晋王府。”
“再破也是个家啊。”
家?水天星突然就呆住了,他有多久没听过“家”这个词了。曾经自己是有家的,但是四岁之后,一切都变了,家没了,养自己的家并不是真正的家,而自己几乎已经忘却了,他也是需要一个家的。
“饭煮好了,你过来。”他感到自己被一双温暖的手牵着,坐了下来,然后,手里被塞了一双筷子,另一只手里塞进一只热乎乎的饭碗,面庞也感觉出氤氲的热气,饭菜的香味扑进鼻子里,这便是家的感觉么?
然而很快,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筷子夹不到菜,夹到了送不进嘴里,饭弄得哪里都是。他把筷子拍在桌案上,恼恨地喘着粗气!
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她拾起了面前的碗,说道:“张嘴。”
他想别扭来着,但这声音就温柔得让他发不了脾气,他听话地张开嘴,热腾腾的饭送进了他的嘴里,接着一口菜。雪清泠做的是腊肉,应该也是她从屋里面翻出来的。她一口一口地喂他,他就像做梦一般,一种久违的感觉重新萦在心头。
她先喂饱了他,自己又吃好了饭,然后整个下午,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水天星什么也不做,只呆呆地坐在屋子的角落里,用心去听。听她跑进跑出,听她伐树,听她用翻出来的利刃做木匠活。后来又听到她在铺床,听她在一件件布置家居。他就这样整整听了三天。自从生命里消失了光明,他所谓的天,其实就指睡了几次。他一共睡了三次,清醒的时候,便都是听她在做活。
三天以后,她带着他,重新触摸这个家,他摸到了一扇结实的木门,一个盛水的木桶,挂在房檐下的腊肉,摆在桌案上的碗筷,床铺上的枕头被褥,甚至,他还摸到了一个用枯树皮做成的花盆,雪清泠告诉他里面种了一棵她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种子,是她从屋外雪堆里挖出来的。
“最好是一株梅花树的种子,晋王府的梅树最好看了,要是在这里能种上一棵就好了。”她居然这么说。连他都奇怪,不禁问道:“你怎会想起晋王府,那里不应该是你最恨的地方吗?”
雪清泠也奇怪:“为什么是最恨的地方?我受尽劫磨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晋王府和府里的梅花,现在想来,还有一点想念呢。”其实她更想的是梅花渡口的梅花,只是有些东西,她不敢去回忆。
“晋王府和神月宫我都恨。”对于雪清泠的不恨,水天星不可理解,似乎也有些不满。
“那你可有不恨的地方,最想去的地方?”
水天星被雪清泠问窘了,不恨的地方,长到现在,他的生命里,似乎除了“恨”什么也没有。
“那……你可有?”
雪清泠被水天星问得也窘住了,不恨的地方,最想去的地方?她最先想到雪月山庄,自己曾经的家,可是现在,那里是水天月的家,那里也就是自己最伤心的地方。而后又想到了雪庐,那里也是她另一个家,现下自己布置这个家所需的所有技能,大多是在那个家里水天月教给她的,谁能想到水天月把她囚禁在雪庐逼她学的各种知识竟然都在这时派上了用场。可是那里却也是她的伤心之地。
除此而外,哪里是她想去的地方呢?
“一个没有人算计我的地方。”良久,雪清泠喃喃出声。
水天星坚定道:“天下哪里有不被人算计的地方,除非自己创一个。”然后,他很自然地想起了重要的事:“你耽搁了这些天,是不是该练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