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与世隔绝(一)
第207章与世隔绝(一)即使水天星失去了光明,仍旧没少了霸气与戾气,尤其在督促雪清泠练武这一点上,他从来不含糊,不允许她偷懒,不允许她不听话。有时候雪清泠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江湖人都说自己身上有戾气,这戾气明明在水天星身上好不好。
此后,雪清泠每天要做很多事,比如要找寻食物,因为米虽然有但是还要想法子弄些菜来,天寒地冻根本不要去想蔬菜了,她只能想办法去寻些野味,地下的洞穴以及周遭的树洞都被她掏了,冬眠的蛇被她弄出几条来腌了,树洞里松鼠贮下的松子橡子胡桃之类,她嘴里念着“对不住对不住”却也积极地搬回了自家。而且预估到因为雪崩路封,怎么也要半年之后才能雪化通行,所以,还要把这些食物处理一下,以便长期储存。除此之外,还要抽出时间练武,甚至还凭着记忆,搜索一些医书,看看有没有能医治水天星的法子,只是自己不学医,对医书也是不算了了,只想出个通过刺激一些穴位的方法,以求水天星眼睛复明。只是自己不会针灸,便只能将真气运于指上灌注到穴位里,这便又有了给水天星当医生的活计要做。而水天星每天闲得很,除了吃饭睡觉只需做一件事,就是督促雪清泠练武。
而关于见一个人的事,水天星忘了般,居然不提了。
如此过了几天,这日天气晴好,雪清泠叮嘱水天星勿要出去,便出去找寻食物了。自从眼睛失明,水天星打发时光的方式就极其单调,要么听雪清泠在木屋里里外外鼓捣出的各种声响,要么就是敦促和监督她习练武功,有时候甚至废话连篇地叮嘱雪清泠做这做那,比如让她给自己捶捶腿揉揉肩,雪清泠都奇怪,明明辛苦练武的是自己,怎么就痛在了他的身上?
可是这一日,雪清泠竟然久去不归,开始水天星还能躺下来养养神,后来便慢慢睡着了,也不知何时醒来了,屋里仍然静悄悄,他喊了两声,没有人应,她居然还没有回来。
他突然感觉心头发慌,摸索着出了房间,开门的时候手一滑,也不知撞到了哪儿,手掌好痛,摸索着向前走,地上越发滑了,走起来很是艰难,不小心撞了几回树,又跌了两个跟头,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想往回走,也不知哪里是回头的路。水天星此生从不知恐惧二字为何,这一刻他的心突然紧紧揪了起来,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令他感到可怕的是那份能逼死人的孤独,天地之间,茫茫世界,这一刻,只剩了他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眼不能见的人。他觉得只要自己这样走下去,可能就会走到地狱里面。
他出来的时候,没有穿外衣,被风一吹,很冷很冷,他抱起自己的肩,些微有些暖意,却不敢迈一步,只好再伸出双手摸索,那冷意又侵袭过来。他突然恼恨起来,恨,万分的恨。不禁吼道:“雪清泠,死丫头,你死到哪里去了?”
跌跌撞撞地走了不知多久,脚下越发地滑,他想到听雪清泠说过来时是沿着一条冰河走过来的,莫非,现在是在河面上?
正思量间,猛然,脚下一空,一只裤腿内有冰冷的河水灌入,似有一股吸力将他往下面拽去。恐惧立即攫住了他,不好!自己掉入冰窟窿里了!
想到每天吃的鱼,他也猜得到这是雪清泠的杰作了。死丫头,水天星恨不能立时咬雪清泠几口,你是要让我死在你的手里么?
本来想挣扎上来,却不料另一只腿也滑入了冰窟窿里。越是挣扎陷得越深,水天星突然泪水满脸,难道,我是这么死的么?他大叫起来,“来人啊,救命啊!”
恐惧,越来越深的恐惧,以及濒死的窒息。虽然水刚刚只没到他的胸,他却几乎已经无法呼吸,便在这时,他听到由远及近,一个此生不会再有什么比之更动听的声音传来,“水天星,水天星……”
他一口气提上来,忽然就哭了起来。
雪清泠扑倒在他面前的冰面上,双手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向外拉,一点点把他从冰窟窿里拽了出来,等到他整个身体都扑到了冰面之上,确定已再无性命之虞,他急喘了几口气,猛地把雪清泠往后一推,恨恨叫道:“你是怕我不死吗?你到哪里去了?怎么总也不回来?”
雪清泠也是着实后怕,抹了把冷汗道:“我刚才回来了,看到你在睡着,就又出去了,我采到了冬菇,虽然已经风干了,泡一泡还可以吃的。”
然而话没说完,又被水天星恶狠狠地推倒了,“你恨我是吧,恨我不死是吧?我就知道,你巴不得我早点死掉,偷偷跑了不回来,让我一个人饿死冻死,孤独死是吧?”
前面还好,听到后面“孤独死”,雪清泠一愕之后几乎要笑出来,她站起身,把他扶起来,“好了好了,怪我怪我。我下回不走那么远了,我刚刚打了一只野兔子,我们用冬菇炖了吃。”
水天星再执拗,也被雪清泠强搀了回来。受了惊又发了火,水天星似乎情绪极为不稳,骂了好一会儿,实在没什么可骂了,就躺在床上一个劲喘气。突然发觉雪清泠在解他的衣衫,他扣住她的手,“你做什么?”
“你的衣裳都湿了,换一件。”
水天星不松手,执拗了半天,水天星才红着脸道:“我……自己换。”
雪清泠一笑,松了手,把衣裳放在他旁边。
听到雪清泠推开门出去了,水天星摸索着换衣裳,颠三倒四换了半天,换了亵裤又换外衫,折腾了满头大汗还是没有穿好,忽听门响,他立即钻到了被窝里面,捂上了头。雪清泠走过来,静了一瞬,水天星心头没来由地一紧,忽听她轻轻一笑,用手按到他的肩上,“还是我帮你吧,你顾了上面不顾下面,腿还露着呢。”
水天星脸涨得通红,幸好被子捂着雪清泠看不见,雪清泠却轻轻掀开了他的被子,水天星心潮起伏,似乎像自己裸身在了她的面前,浑身绷紧,不知如何是好。她倒是从容地把他穿错的衣裳从身上扒下来,重新一件件穿好。水天星咬着唇,由着她帮他把他不能完成的一切事宜弄妥当。又听她拿起了碗,正在柔声道:“起来,喝点热汤,暖一暖身子。你不要不好意思,我又不是头一次照顾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