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雪祭苍穹（二）
第202章雪祭苍穹（二）更重要的是，如今的自己，恐怕想再废她的武功，是难上加难。
“你还想废我武功？”竟似洞悉他的心思般，雪清泠忽然道。
水天月泪光闪烁，几要哽咽，咬唇道：“你……便是这么想我的么？”
雪清泠便是武功大有精进，怎奈己方只有自己，对方却是无穷无尽，雪清泠正心内惶急，便听得一声咆哮如山洪突至一般，一条黑影掠过众人头顶，似一朵乌云，笼罩下来。
一个乱发毡衣的老者，降至众人与雪清泠之间，大吼一声，“啊——”
雪清泠惊喜交加：“老爷子！”
耿三招的武功以刚猛著称，吼声如同雷震，竟停不下来，众人捂耳的捂耳，退避的退避，连水天月也后闪了几步，只觉心头突突乱跳，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突然人丛中不知是谁，怯怯地喊了声：“糟了，对面山上……”
水天月向对面一望，见雪野延伸之处，是一座被积雪覆盖的山峰，那山峰若处子一般贞静端凝，但在耿三招的吼声中，那蕴蓄已久的力量竟似隐隐而动。
“不好！”青城的天玑道长失色道：“糟糕，似要雪崩！这个热闹可不好看了。”
听到“雪崩”这两个字，听到的人俱是一时怔忡。只一刹那后，那山峰若一头醒来的睡狮，山上的积雪挣扎翻腾着朝这里涌来。
人们四散奔逃，水天月惊愕回眸间，便见雪清泠与水天星已向对面的雪坡下滚去，他要去追，脚却被人抱住。低头看到杨煦之匍匐在地，抬头喃喃道：“放他们走……“
水天月抱起杨煦之，在周遭的哭喊声中，回头疾奔，不知奔了多久，直到被雪覆盖。
雪清泠初见耿三招时，还是满腔兴奋，待听到耿三招一声吼后，捂着耳朵退后了几步，直到撞进身后水天星张开的臂膀里。
“快跑！”水天星抱住她道。
被水天星拉扯着，不跑也不行，雪清泠与水天星连滚带爬地刚下雪坡，便听水天星道：“快点，恐怕要雪崩！”
雪清泠一惊，“老爷子……”
想回身去救老爷子，已然来不及，何况水天星在死死地抱住她，水天星自然知道松开雪清泠，她救的可就不止是耿三招一个。
其实雪清泠已经来不及回身营救，雪已经滚落下来，脑中唯剩的便是速速逃离。
回身一瞥间，她似乎看到水天月抱着杨煦之向对面奔走，但耿三招，像尊雕像一般，凝立不动，他仰头向天，那洞穿天穹的吼声，经久未息。
“老爷子——”雪清泠痛呼，眼见奔腾若脱缰之马的雪浪翻滚而至，将耿三招吞没，雪清泠却被水天星抱着滚下了雪坡。
许久之后，天地一片静寂，似乎回复到最初的贞静，只是埋在雪下的人，已成为天地之争的献祭。
幸存的人们渐次从雪堆中爬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茫茫雪原，吞没了各门派半数的弟子，本来与掌门一同出来捉敌的俱是各派精英，而因此役却殒损半数，对每个门派皆是一场重创，这也是近年来武林遭受的一场灾祸了。
活下来的，皆是各派武功精绝之人，几个逃出来的掌门，各自拢了拢自己的人马，之后，聚在一起商谈大事，但却听到有中流与乌蒙弟子痛呼。一尘为师弟殒命之事一直心伤，如今勉力去查看，却见中流天时道长与乌蒙灵真道长俱在运气疗伤。
有中流弟子与乌蒙弟子言道，二位掌门师尊均是为了相救属下弟子而负了内伤。
一尘与九流帮殷宜、青城天玑道长共同探看了两位掌门的伤势，发觉果然不好，二位掌门竟是内力大为损耗。
一尘小心地对天时道：“雪崩封住了入谷之路，恐怕半年之内都无法通行了，也无法以人力打开，只能等待明年春天了。”
天时缓缓睁开眼，向一尘、殷宜等人道：“老道想见一见水掌门。”
殷宜忽道：“水掌门呢？”
众人去寻，方看到水天月正坐在雪原上，与杨煦之治伤。
众人围拢过去，水天月正好收功，杨煦之身体也略恢复。
一尘道：“水师弟，杨家主本已被处置到凉州城待命，怎会出现在此地？”
“不关水掌门的事。”杨煦之抽口气，忍住肋下的痛，“都是我自己的主张。一元道长死于我手，杨煦之听凭天罗处置。”
“师父，”杭雪剑斥道：“我亲眼看到师叔死在我的眼前，这仇不能不报！”他眼神一厉，对水天月也出言不敬起来：“掌门，一元师叔死于他手，你却还与他治伤？你若真是心有天罗，该将他一掌拍死！”
天罗众弟子群情激愤，水天月站起身，向一尘道：“一切罪孽因我而始，这罚我来领，天月愿受天罗上下弟子处置，杀剐听便。”
殷宜一旁道：“一尘道长，一元道长之事，大家都很痛心，但一元道长曾经误杀过雪团儿姑娘，毕竟也是有命在身，恐怕这也是天数。还请掌门念在大家共同御敌的情谊，对水掌门与杨家主减轻责罚。”
一尘叹了一声，“掌门，我以掌门师兄的身份，可否代你行权？”
水天月自然不能不从。
看到水天月道个“自然”，一尘向杨煦之道：“杨家主，天罗也可留你一命，但要你终身囚于天罗后山的秘室，你可愿意？”
天罗后山，传说中囚禁了众魔的后山！
水天月心中一凛，让杨煦之与众魔同囚，这是赦之还是害之？
在一片唏嘘声中，杨煦之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好，我愿意。”
水天月心头抽痛，人都道自己淡然，与世无争，此刻杨煦之无喜无悲，心无挂碍，却比他还要超脱，大约看到雪清泠脱身而去，他再无牵念了吧。
一尘命天罗弟子缚住杨煦之，收押下去。杨煦之临别向水天月一笑，“水兄，保重。”
水天月还没从杨煦之那一笑中回过神来，便被一尘、殷宜等人请到了天时与灵真处。
二人现在在临时搭建的一所帐篷之内，这帐篷还是弟子们从雪里翻出来的，勉强可用。
水天月看到二人气息奄奄，忙跪下道：“二位前辈，都怪天月管束弟妹不力，致使惹出这场灾祸，还请二位前辈和众位掌门责罚。”
天时并没有忙于说话，而是向周围的人道：“我与灵真道长，想单独与水掌门说几句话。”
众位互望一眼，知趣地各自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