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兄弟之约（四）
第163章兄弟之约（四）雪清泠闭上了眼睛，良久，她冷冷道：“哥哥去睡吧，我要休息了。”
睡？好吧。水天月默默伸出两指，只需点住她的昏睡穴，趁她昏睡，远远地带她离开此地，走得越远越好。他的手离她越来越近，但是倏然止住，走远了又如何，她的心已不在，难保不会再回来。
水天月收回了手指，轻轻一笑，“你睡吧，我这里守着你。就像当初在元宝镇，你守着我一样。”
夜色渐深，床上的她闭上了眼睛，床畔的他默然而坐。当初，她就是这样守护着他，整整三日，她定然不会忘，那些苦难，他们共同走过，怎能轻易别离，他忽然笑起自己，曾经多么傻多么可笑，竟然想将她交与杨煦之，他怎舍得？
他把目光凝过来，在黑夜里勾勒出她静卧于床上的身形，良久，他转过身来，卧于她的身旁，像当初三夜她守护他一样亲密无隙，他用手跃过她的臂，抓住她的手，额头抵住了她秀发，她的清香漫过来，侵入他的肺腑，这是他永生都不可能忘却，也永远不想失去的。
可是他又能留她多久？
清晨，叩门声传来。
水天月拉开院门，门外的女人气度沉稳，脸上似笑非笑，那份出自王侯之家的作派，让水天月立时知道这会是谁了。
不过，饶是对方保持着绝好的丰姿，见到水天月的那刻，仍是不自然地愣住了。
幸好有着处变不惊的素养，她很快收敛了惊愕，微笑道：“在下晋王府管家穿天，奉王爷之命，来给王妃送东西。”
她回身，命身后跟着的几名从人从车上抬下几个黑漆描金木箱，道：“这些都是王妃日常所用的衣裳饰物，虽说要在这里住些时日，但也不能亏着了王妃娘娘。所以王爷命我送了来，还有，侍卫仆役都在巷子里各处候着，如有差遣，随时听用。”
“不必了，回去跟你们王爷说，我们在这里也住不了多久，不必大费周章了。请回吧。”
“等等，”雪清泠从房内走出来，“多谢穿天姑姑费心，这些物什我已经用惯了，就抬进来吧。”
穿天领命，命从人将所有物品一一抬了进去，方才告辞出来。待身后关上了门，心下免不了嘀咕，王爷只说王妃娘娘大婚前不宜在府内居住，已被娘家哥哥接走了，却不想这娘家哥哥竟与王爷如此相像。莫非这杨姑娘是因为王爷像兄长才嫁的么？
水天月虽是不满，东西已经抬了进来，总不好扔出去。便道：“那你收拾一下，稍后我们出去。这太原城我是好久不曾逛了。”
饭后，雪清泠从箱子里寻了一件象牙白滚紫边的短襦并绛紫罗裙，上好的缭绫料子，果真有几分王妃气派，二人出了院子，水天月携着她的手，随意到街上走。
出了院才发现，果然晋王想得周到，从巷里到巷外，都是王府之内的侍从，只不过身着便衣而已。
这是告诉我，不管我如何折腾，都折腾不出他的手心么？水天月淡然一笑，却终究透出一点涩意。
自此，每日两人外出，把太原城各处玩遍，就如同数月前雪清泠从天罗山上下来，水天月领着她各处散心一般。水天月又购置了很多物品，将这家布置得十分和谐，只是，雪清泠神情寡淡，总是有一道破不开的隔膜。
雪清泠看似冷情，但自己也知道，这是他们此生最后的相处了。所以当清朗夏夜，夜凉如水，明月生辉，星子满天之时，水天月拿来了好酒，她却一把抢过，“你喝不了，我替你喝。我一个人能喝两个人的量。当初梅花渡口的冰梅雪酿，我一人能喝一坛呢。”
她果然一个人喝了两个人的量。而水天月一个人在月下吹笛，把两个人的愁都吹尽了。
而另一个人，每日倚在二人居处不远的临江阁酒楼二楼栏杆处静静候着，看他们日日从此经过。他携着一壶酒，能从晨曦喝到黄昏。
那天，穿天发现王妃突然不见，赶紧禀报水天星：“她走了，咱们还继续筹备大婚事宜吗？”
“当然要筹备，我晋王的大婚，岂可潦草。放心，她会回来的。”顿了下，他道：“婚前不宜见面，她被她哥哥接走了。”说罢就离开了王府别业。
他回到了太原城。
根据一直跟踪水天月二人的暗卫送回的消息，知道了二人居处，水天星便派人送信给穿天，让她把雪清泠要用的东西送来太原。穿天完成任务后，便也留在了太原府邸，参与筹备大婚。太原府内连贺无绝、秦无殇都在忙碌，唯水天星自己闲散无事，每日携一壶酒出去，再携一壶酒回来。也不让人跟着，不知一连喝了多少。
这日又要出去，秦无殇倒过来生事。
“王爷，已奉您之命，将冰月琴从别业取了回来，放在何处为好？”
“当然是我的洞房了。”
说罢要走，又被秦无殇拦下了。“王爷……”
“有事快说。”
“属下想告假。”
“哦，我倒忘了，不过本王有喜事，你的事不准。”
“芸娘最近患了风寒，我想陪她一陪。”
水天星瞧他一会儿，倒不走了，晃了过来：“你这些年心甘情愿为我驱使，当真，只为了那个女人？”
秦无殇点头。
“搞不懂你们一个个都怎么了，水天月这样，你也这样？还有……”一回头看到贺无绝正悠悠行来，他笑道：“还好，贺无绝不是。”瞧贺无绝走近了，水天星问他：“哎，你为什么留在这，就没有女人等你相会？”
贺无绝眸光淡淡的，有点心不在焉，“人有了牵念，便会不由自主，唉，反正这些，王爷您是不会明白的。无情之人怎会明白天下情事。”
“你说……我是无情之人？”水天星微忖，眉头一挑，忽道：“这就对了，无情才会胜出。”他望向秦无殇，“你去吧，我准你一个月的假，我大婚时你再回来。”回望贺无绝，“你就算了，反正你也没女人疼。”
他晃着酒壶走了。贺无绝问秦无殇，“这魔星有哪里不大一样了！好大方，居然准你一个月的假。你去和嫂夫人相会吧，我呢，左右一个人，逛逛太原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