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王府苦役(一)
第150章王府苦役(一)被掣风轻轻一推,这个人便扑通跪倒在地。
雪清泠心一紧,咬了咬唇,这人竟是唐铎!天罗山受辱的一幕,本已被封存进记忆,如今却又一次被血淋淋地撕开。
水天星,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人害你在天罗受苦,我捉他来,给夫人欺负着玩,你是折磨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是直接把他弄死,凭夫人的意。”
“唐铎,你我无怨无仇,你何以如此对我?”雪清泠一步步向唐铎走去,唐铎向后爬了几步,冷汗淋漓,颤着声音道:“雪姑娘,大小姐,不是我的主意,真的不是,一元还让我说是看见了你亲手杀了清霄,我都没照他的说,我是给小姐留个后路的,我真的没想要小姐的命!”
雪清泠身子一顿,瞧他鸡啄米一样不住地叩头,早不复当初的丰姿倜傥,这才一年,他由一个翩翩公子沦为阶下囚,而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囚徒呢。
蓦然,她心头一酸,步子一僵,她背过身去,“我杀他何用,你放了他吧。”
“进了我神月宫的门,还想活着出去吗?”水天星把眸光移到雪清泠身上,柔声说道:“你若不处置他,我便替你处置了。你只须出个主意就行,是把他扔到池里喂鱼,还是大卸八块,还是一刀一刀剜了肉煮汤呢?”
唐铎登时瘫在了地上。雪清泠也是身子一震。
“便是死,何苦用如此惨烈狠戾的法子,你……也太毒了吧。”
水天星不怒反笑,“我的夫人可真是仁慈,可你的仁慈换来了什么?天罗山上那么多人想杀你,或是逼着水天月杀你,你的仁慈可救了你么?还不是换了个武功尽废!”
水天星一字一字,字字像是抹了血闪着光的寒刃,扎了雪清泠身上心上百十个窟窿。
雪清泠痛苦地闭上眼睛。
水天星几步扯出剑架上的宝剑,提将过来,递到雪清泠眼前,“亲手杀了他!”
雪清泠身子一震,手脚不禁颤抖。她车转身子,“我还是要那个冰月琴吧,这个礼物……我不要了。”
眼前手臂一横,水天星拦住了她,“晚了,这个礼物你必须要。”他把剑硬塞进她的手里,雪清泠持着剑踉跄了几步,终是不忍,剑脱手落地,发出呛啷一声巨响。
“不要……”
“好,你不要,就别后悔。”水天星重新坐回座椅,“掣风,将他扔到后山池里,去喂我从淮水鬼府带回来的恶鱼。”
“等等……”雪清泠阻道。
“又不忍了?那你出个主意,就从这三个法子里选一个。”
“还是一剑杀了他吧。”
“晚了,我又改主意了,你没有机会了。你只能选这三个中的一个。”
“水天星,你到底要怎样!”雪清泠吼道。
“要我的夫人给我拿个主意呀。”水天星的声音柔得要化成水,却让雪清泠从头寒到脚底。
“要怎样,你可以改主意。”
“他的死,肯定改不了,若你想给他换个不痛苦的死法,也不是不可以。你给我做一个月的奴仆,我就应了你。”
“好,我答应。”雪清泠似乎想都没想。
水天星惊异地坐直了,“我在逗你的,你当真了?”
“你难道又后悔了?”
“后悔的会是你,做奴仆好玩么?晋王府的奴仆,你是知道的,能从我的棍棒底下逃出的没几个。何况,何况你答应做奴仆,仅仅是为了给他换个死法?”
“是。”
“不后悔?”
“不后悔。”
水天星猛拍桌案,霍然站起,“你……”他怒了,猛然推到桌案,甩着袖子,“好,我应了!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奴仆!坚持不到一个月,我来决定他的死法,坚持到一个月,你来决定他如何归天!”
唐铎不可置信地瞧着雪清泠,瑟瑟地蜷成一团。
三月初一这天,雪清泠的苦役生活真正开始了。
没有任何缘由——反正晋王爷的处事从来不要理由,雪清泠被剥夺了一切客人的待遇,没有了四名丫环的服侍,直接被送到水天星的宅院,并命穿天看管。
对于从贵客降为奴仆,府中人纵是看惯了王爷乖张行事,仍旧大为惊异,更为讶异的是穿天,因为只有她知道另一层内情,王爷已经命人将雪清泠的家世身份以待娶王妃的名义奏报了朝廷,虽然旨意没有下达,但对于王府来说,雪清泠就是未来的主母,如今对主母大加惩罚,这是先立家规吗?
穿天也不敢问缘由,她一贯的操守就是惟命是从,而且是彻彻底底地听命。
一大盆衣物放在了雪清泠面前,穿天沉吟了下终是小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惹了王爷,或许有一天你还会贵为天人,但如今,我只能按王爷的命令行事,你莫怪我。”她眸光瞥向珠帘之内,帘内一道紫色的身影正若无其事般在伏案轻书,她轻咳了一声,高声道:“现下,王爷内宅只有你一个仆人,煮茶倒水,浆洗衣物,铺床垫被,反正服侍王爷的事,上上下下都是你的了。王爷的行事你是知道的,做得好了,没赏,做得不好了,有罚。你就小心些吧,若有一天,我的鞭子落在你身上,那也是你应得的。现下把这些脏衣拿去水池边洗了。”
“穿天,”帘内到底传出了声音:“把衣物拿进来。”
穿天应了声,向雪清泠示意,雪清泠端起盆子,挑帘子进了卧室之内。
他伏于案边书写,手腕一停,冷冷瞥了过来,目光却直接倾向盆子里,眉梢微动,冷峭道:“这是脏衣吗?”
手一动,一砚墨倾于衣上,“把它洗干净,留一点残迹,杖责二十。”
雪清泠眉头微蹙,俯身轻轻端起盆子,转身而去。
北方的早春,春寒料峭,池水刚刚解封,手一浸进冰水,便如万箭穿透一般,冷得直抖,迅速将手拿出,手已经通红一片。
雪清泠便这样放在水里洗一会儿,拿出来呵一会儿手。半天过去了,手被冰水冻得像断了一样,衣物还是墨迹未净。
水是冷的,天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偏身后一道同样冰冷的目光,掩在了梅影之后,她没有看到。
不出所料,回到内宅之时,水天星已然坐在案边等着了。他边嚼着胡桃,边示意穿天拿过来衣物,瞧了一眼,“洗得不净,穿天,执行。”
穿天顿了下,道:“王爷,板子在后宅仆从院里呢,这来来去去拿也麻烦,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