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祭天台上（三）
第143章祭天台上（三）天时想了想道：“没有证据，不好随便乱说，那时我与灵真掌门，都是亲眼见了的。”
“请问二位掌门，那时你们是不是已经气力尽失，神智模糊。”霍尧青道。
天时嗫嚅一下，倒好像真的如此。霍尧青喜滋滋道：“是了，可见若有人乘隙，也不是没可能的了。再说我也不是没有证据。”霍尧青将手一举，“大家看这幅画，这画上的女子，熟悉雪家的人定然会知道，这根本就不是雪夫人。”
旁边有人问，“这是哪里来的？”
“是在雪月山庄庄主夫人房中发现的。我想，很有可能，这便是雪凌风原本的正室夫人。”
水天月神色凛肃，眸中冷然。
天时、灵真等人神色上也有些不安，这明明就是亲自去了雪月山庄探查过的，可见霍尧青是有备而来。对于这种去人家闺中乱翻的事，天时、灵真以一派掌门之尊实在不屑于这种手段，只是此刻不好明说而已。
“所以如此看来，雪家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不知还有多少。”霍尧青蔑道。
如此一来，原本因为雪大侠的声名而对处置雪清泠有愧意的人们也不再愧疚。形式急转直下，诸人的激愤中又加上了被蒙骗的愤怒情感。
水天月知道，雪清泠一贯奉父为神，父亲是她心头的大英雄，此刻望过去，果见她神情悲凉，眸中暗淡，喃喃着：“不，不是，我父亲是大英雄，你们都错了……”
一尘喟然道：“水师弟，此女留不得了。”
水天月半晌无言。杨煦之突然齿边一冷，笑对水天月道：“怎么，你难道……”
水天月忽然朗声道：“若非要处置她，请容我来执行。”
四周一寂，杨煦之双目一瞪，“你……”辛子辰也一惊。
“此女为祸天罗，当由天罗来惩处。”一尘直言。
水天月道：“我已是天罗入室弟子，正可执行。”
一尘道：“我是掌门，便在天罗之内，也应该由我执行。”一尘此刻方觉，没有立时将水天月已被师父传为掌门的事说出去是多么英明，当下名份居然成了手里一张王牌。
水天月却话锋一转，“话虽如此，由天罗执行指的是天罗弟子，而雪姑娘不是。那么论江湖规矩，即便伤了天罗之人，也该回归本派论处？是也不是？”
这话倒在理，江湖纷争之中，难免相互有伤，各派均是将弟子擒回本派清理门户，给对方一个交待，若是任由对方处置，倒是容易落下世代为仇的根源。所以水天月之言在理。
看到下面的人纷纷点头，水天月道：“所以，雪姑娘当由所属门派来处置。”
“照此说来，”霍尧青突道：“此女各派武学均有，那每一门派都可以处置她了。我霍家也可以在她身上戳个窟窿了。”
照他一说，倒是可以将雪清泠直接剐了。不过霍尧青之言也果真难以辩驳，毕竟雪清泠果然各派的功夫兼有。
水天月眸光烁烁，面色一凛，从未有过的冰冷。他缓缓道，“她出自雪月山庄，那便该由雪月山庄清理门户。”
“可是雪月山庄的雪家夫妇早不知去向了，谁能执行啊？”霍尧青道。
杨煦之猛然悟出什么，急道：“我，我与雪妹有婚约，雪妹合该是我杨家的人。”谁得到执行之权，便可以便宜行事，怪不得水天月如此争权。
“哈哈哈，”霍尧青大笑，“你与雪清泠，早在天人之役之时，便解除了婚约。雪姑娘亲口说的，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在场的诸位都可以作见证。”
参与过天人之役的人已经有人在点头了。
霍尧青却还没完，笑道：“而且，不止如此，你与我霍家已有婚约，大家看，婚书在此。”霍尧青将手中纸笺一摆，“这是杨公子之母杨夫人亲书的，杨贤侄，你已经是我霍家的女婿，可别认错了人哦。”
杨煦之已经懵了，母亲她竟然自作主张吗？
“不可能！”他大叫。饶是不相信，那被雪清泠毁婚已是不争的事实。
他目光焦灼地望向雪清泠，雪清泠却并不在看他，脸上一滴泪也没有，双目紧闭，似乎与这人间隔绝了般，其实心里早已经滴血无数。
便听得水天月低缓的声音一字一字迸出，声音不高，却足够撕裂心肺：“子不教父之过，当由雪大侠执行最好不过。只是，若是父亲不在，兄长也是可以的。”
“话倒是如此，可雪家就这一个独女，哪有什么兄长啊？”霍尧青仍旧不饶，步步紧逼。
水天月望望四周，目光颤抖，那些不愿面对的记忆，事到如今仍旧被生生地拉到眼前，原以为此生他永远不会说，永远作为心底的隐秘，但是，现下这或许是唯一救雪清泠的办法。
“恒山神月山庄庄主之女名叫水无尘，她有一个入赘的夫婿。”
这些陈年旧事一说出来，一尘先是悟道：“水师弟，你说的便是你出身的神月山庄么？当初奉先师命去探查你的身世，确实听说过，只是神月山庄庄主的女儿及夫君仿佛因不和离散了吧。”
水天月咬一咬唇，艰难地一字一字，将那秘密吐露出来：“那赘婿，姓雪，名叫……雪凌风。”
雪清泠久已闭上的眼睛，蓦然睁开，眼神爆出一抹诧异的光，那光瞬间像被天地间最冰冷的黑暗扑灭，她紧紧咬唇，直到啮出血丝，不要说了……不会……不会……
“雪月山庄庄主就是……家父。”水天月吐得甚是艰难，这最艰难的一段说过去，后面倒是顺畅了，“雪清泠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自当由我处置。”
杨煦之大惊，沐清莲失色，所有人呆在当场。
雪清泠强忍住的泪水却夺眶而出，这些话无异于一柄世间最利的剑，直刺心窝，再搅上一搅，再将她碾成碎段，投入一个永远不能轮回的深渊。
老天，你为什么不早早弄死我，让我听到这些做什么？
“叫我哥哥吧。”
“它们是兄妹，是一奶同胞，不能做夫妻的。”
……
那一字字一句句一幕幕，陡然清晰起来，是了，他从来没有承诺她什么，都是她一厢情愿，他待她，原本就是如父如兄，是她自己痴想癫狂，是她自己造次孟浪，全是自己的罪孽，全是……
水天月根本就不敢看雪清泠，生怕触到她的眼睛自己就立时死了，再没力气去保护她。
杨煦之想的却是，怪不得他答应我娶她，原来竟是……
沐清莲更是奇怪，怎么会怎么会，这哪里像兄妹，这分明就是……他说的真的假的？
所有人都是神情大异，半晌未动，或许很多人存着跟沐清莲一样的心思，说他们是情侣，有人信，说他们是兄妹，没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