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祭天台上（四）
第144章祭天台上（四）贺无绝闲闲地道：“秦兄，我就说我们得来嘛，虽说天罗不给咱们帖子，咱们该来还得来，你看这不用上咱们了吗？我说众位，我们俩也是恒山的老人儿，敝人家在恒山脚下的贺家庄，与神月还算是邻居。所以说呢，关于神月山庄的旧事，我也是听闻过一些的。神月山庄的夫婿就是雪凌风，哦，在神月山庄时他不叫这个名字，后改的，因为面貌十分俊秀，我印象十分之深，后来我到雪月山庄串门，也是遇到他的，足可以证明。雪大侠当初与发妻不睦，后来恋上了妻子的婢女叫做任晓梅，就离庄而去了。其实嘛，这儿女情长的事，家家都有，是吧，也没什么稀奇的。”
秦无殇咳了一声，“说说就行了啊。”秦无殇气势沉静，不似贺无绝跳脱，因此更能顾忌水天月的感受，“水少侠，还有什么需要，尽请吩咐。”
这倒是像特来给水天月助阵的。
一阵沉默之后，一尘道；“那好，那就请水师弟处置。”
“请借把剑来。”水天月道。
一尘一挥手，一名天罗弟子送过一把精钢宝剑。
水天月扔去剑鞘，将剑横握，倏地一抽，剑刃扫过左手腕，血染剑刃。而剑刃瞬时就黑了。
在众人的惊呼中，水天月将剑擎过头，声音铿锵若刀剑之鸣：“水天月教妹无方，致其犯下大错，天月以中毒残病之身，愿代她受过，偿还清霄道长性命。”
“等等，”一尘惊道，“师弟，不可，这岂是处置方式？”
“刚才诸位已经答应，由我处置了，至于我如何处置，处置她还是处置我，诸位还想管我雪月的事吗？再说，我既为天罗弟子，又为雪清泠长兄，既未护住师长，又未教好妹妹。处置我，是最应当的。”
“你，你若死了，你这妹妹更是没人管得了了。”一尘怒道。
“那好，若诸位肯留舍妹一命，我自然也不会追讨雪团儿的血债，就此放过一元师兄，如何？而且，天月愿立下毒誓，我将即刻废去她的武功修为，如果她以后敢再学武功，我便以死谢天下！”
“她若冥顽不悔，执意要学呢？”霍尧青紧追不放，沐清莲苦笑一声，心道这对雪清泠来说，已经是最毒的咒了，霍尧青真是太不了解他二人了。
水天月毅然道：“我死前定会杀了她。”
“你已经是残病之身，谁知道你能活几年，你若过几年死了，她没人管束了，那时再学呢？”霍尧青仍然不饶。
沐清莲已几乎要脱口说出“小人之心”了。
水天月淡淡道：“我活她活，我死她死。”
一尘已经不忍，长叹一声。
水天月继道：“如果诸位不应，那水天月只有血溅当场了。”
中流、乌蒙、青城等诸派默不作声，已经逼死一个雪团儿，再逼死一个水天月？毕竟水天月对在场一些人颇有恩惠，而且一元在这事上毕竟有亏，总不好当场再把他逼死。
天时最先点了头，之后灵真、天玑等掌门各自颔首，一元见大势已去，长叹一声。一尘道：“好，应了。水师弟，你执行吧。”一尘此刻最觉面子难熬，逼来逼去，逼的都是自家的师弟。
水天月站起了身，缓缓回头，无法不见，最终还是要见，他望见了她的眼睛，四目相对，半晌无言。他走近，几乎可以望到她瞳仁中的自己，她的目光是绝望的，须臾，她终是哽咽着道：“你说的……是真的？”
水天月轻轻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见他慢慢逼近，她的眸子蕴着点点星光，唇边浮出一丝凄冷的笑，然而语气却是笃定，带着隐忍和毅然，“你快杀了我，杀了我！不要废我武功，我会恨你的！”
我现在还剩什么，剩下的唯有一身武功，这是我忍了多少痛苦换来的，你可知道？
水天月越来越近。
“水天月，我会恨你的！”
水天月猛然推掌，掌力袭到，又猛地一吸，雪清泠像一片秋叶瑟缩着，在他的掌下抽搐成一团，巨痛蔓延她的全身，敲骨吸髓般的，她的所有气力，一毫不剩。
他恨不能把她拥在怀里，但他只能靠近她，悄声地低语：“你想做的，我都会替你做，只要你，简单的、好好的活。”
两人气力交融，崩断了铁链，雪清泠软软倒在地上。
水天月直起了身，缓缓转过来，面对着在场所有人：“诸位可满意了？她现在是废人了，对你们没有一点威胁了！”
水天月转身过，俯下来欲抱起雪清泠，却突然仆倒，一口血喷将出来。
沐清莲第一个冲上去，“你不想活了，她的戾气反噬会要你命的。老天啊，我花了多少力气吊你的命，原本能活三年的，现下也就剩两年了……”
诸派众人有心软不忍见此一幕的，有觉得大事已毕无甚再耽搁的，渐渐潮水般退了下去。
场上很快空旷起来，周遭只剩下杨煦之、辛子辰、沐清莲，并神月宫二使。
水天月被戾气反噬，吐血不止，神智不清，杨煦之那边抱着雪清泠一直在流泪。偏在这时，暗夜之中，一批人围聚了过来。
“什么人？”沐清莲凝神一望，却发现俱是官兵装束。
怪不得能够上山，天罗也阻不了官家的人。
“你们做什么？”杨煦之惊问，没缓过神儿来，自己就被贺无绝当先擒住了。而秦无殇早解决了辛子辰和沐清莲。
水天月躺在地上，仅存的意识里，仿佛看到有人抱起了雪清泠，他想抓住那人，却使不出一点力气。便听贺无绝在自己耳边道：“你现在自身难保，有人帮你照顾雪家姑娘，你放心吧。”
秦无殇抱起雪清泠，领着官兵当先走了。贺无绝却落在后面，瞧瞧众人，尤其，盯了沐清莲一会儿。
沐清莲白了贺无绝一眼道：“你们怎么跟官兵搅和在一块了？到底是什么人要雪姑娘？”
“他醒了要问呢，就说是晋王府带走雪姑娘了。”贺无绝想想不甘，又道：“你不是希望她不在他身边嘛，你好有机会呀。”
贺无绝莫测地一笑，神气活现地走了。
水天月觉得意识果然抽离了身体，脑子里混乱一片，唯有那一声最是清晰，“不要废我武功，我会恨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