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情断义绝（三）
第166章情断义绝（三）“掣风，你在院外等我。”吩咐之后，他慢慢走进，瞧一眼这水天月与雪清泠共同生活过的院落，紧闭双唇的平静面色，掩住了心中的些许不悦。
“想看自己输了还是赢了？”水天月声音平静。
“我来接我的王妃，她呢？”水天星傲然答道。
“在里面。”
水天星匆匆向里面走，一眼瞥见水天月稳坐不动，蓦地，他站住了，心头划过一抹惊诧。“你……”他眸色一亮，惊觉了自己失误之处，“贺无绝……”
“不错，她在贺无绝的车上。”
水天星回转身欲冲出院子，水天月在他身后悠悠道：“来不及了，贺无绝的车很快，大约已经出了东城了。你只能怨自己太自负了，做事又不够光明磊落，只觉得别人和你一样，不敢把事情做在明里。”
“你敢这么做，就说明你输了。”水天星傲色不改。
“不错，我是输了。可我输了自己，不能输了她。”水天月放下茶杯，直起身子，望他。“我不会让她嫁给你！”
水天星脸上现出一抹得意的笑，“这么说，她亲口答应嫁给我了。你输了的样子，我真喜欢看。不过你终究也是忘了一样，恐怕你要一输到底了。”
水天月嘴角微翘，静等他说，水天星也是嘴角一弯，如果有外人见了，定会发现此时两人的相貌表情几乎一模一样，水天星微眯起眼睛，与此同时嘴边的笑意更深，他道：“现在一切还来得及，因为贺无绝车上的不是别人，是雪清泠，我的王妃。只要她不愿意，没有人能拦得住她。你会输在她的身上。”
水天星敛了笑，回头匆匆出院上了马，带着掣风急驰而去。
水天月双眸一凛，水天星最后一句话的确给了他闷击，如果输，他只会输在她的身上，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心已经没有了信心？
他立刻上马，紧随其后追去。
贺无绝这一路很顺，不过就是个声东击西的幌子，这差事容易得很，不过他还是要做出个样子，给四下里的眼睛看，所以这一路也要装做很急，飞奔出城。
出了城，车驶进了东郊附近的林子，本打算绕城一圈再伺机回城，车子还未转向，便听到车里发出了声音：“带我回城。”
贺无绝惊得一跳，回转身就看到掀开车帘瞪着他的雪清泠，。
“水天月，你真是骗死我了，一个大活人放我车上还不告诉我！”他再骂水天月，水天月也听不见，他知道这是水天月将带走雪清泠的重任放在了自己肩上，自己唯有跑得更快，才算对水天月有交待。他奋力一鞭，马车不仅未转向反向前奔得更疾了。
“雪姑娘，既然出来了，就不要再回去了，他费这番心思，还不是让你好过。说实话，那魔星可不是好相与的，跟他在一块，以后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唉，我也未必能守着他，你就听你……那个……水天月的吧。”贺无绝一向行事果决，这么婆婆妈妈地劝人，生平也就这一回，如果不是瞧在与水天月的交情上，他还不一定有这份好心，可惜这好心换来的回应，居然是一句更狠绝的话：“你再不停车，我就跳下去。”
贺无绝当然知道雪清泠没有了武功，现在贸然跳车无疑等同送死，别说送了命，便是掉根头发丝水天月也饶不了他，更饶不了他的还有那个阎王主子，只好勒马停车。雪清泠迅速从车上跳了下来。
贺无绝现在想拦阻也有方法，只要一掌过去把对方拍晕，就可以扔进车里走人，而且对他来说，当然这也是做惯的事。贺无绝几步就跟了上去，“你回来！”
雪清泠当然不愿回来，贺无绝伸出右掌，向她的后背击去，风到掌未到，生生被一道狠厉的声音拦了下来：“敢偷袭主子，不想活了！”
水天星一人一马卷着疾风而至，当先横在了眼前，一贯行事利落的掣风竟也稍后一步才到。
水天星迅捷下马，月白披风一甩，走到二人面前。他望了一眼雪清泠，目光转向了贺无绝，“明日起你回总坛面壁半个月，我不想看见你！当然你也可以跟着水天月一起走！”
这在晋王府以及神月宫来说，算是最轻的惩罚，但是熟悉的人知道，对于贺无绝，这个责罚已经是最重的了。贺无绝当然不会走，神色一暗，埋了头心中对水天月暗说了十数个对不住。
水天星向雪清泠伸出手去，“我的王妃，跟我回家。”
雪清泠尚未行动，身后一道声音疾掠而至，“不许走！”
水天月下了马奔过来，一把钳住了雪清泠手臂，霸道地扯过她转身而行。
“水天月，你已经输了。”水天星喝道。
“想带走她，除非你立时杀了我！”水天月声音冰冷，双目凛冽。却不想，身边一道幽幽的声音刀剑一般立时割痛了他的心，“你放开手。”
水天月凝向雪清泠，雪清泠抬眼望他，声音比他的还要冷，“你没听清吗？你放开我。”
水天月未动，仍旧拉着她的手臂，雪清泠眸光一寒，“水天星，借剑一用。”
水天星不习武，身边自是没有宝剑，但掣风有，水天星一把扯出掣风的佩剑就递了过去，雪清泠看也未看，接过剑抬起手，其势竟要向水天月手臂斩去，水天月仍旧未动。
“你想砍就砍吧，我的命都是你的，何惜一臂！”他紧紧凝着她，眼中已有莹光。
雪清泠唇角轻弯现出凄然一笑，蓦地，手起剑落，水天月大惊失色，那剑却是向她自己的手臂而去，水天月另只手蓦地迎上，抓住了剑刃，鲜血顺着剑刃滑落，握着雪清泠的那只手微松，被她轻易脱离了。
他心头大恸：她……为了离开我，竟然不惜毁掉一臂么？
雪清泠持剑的手一松，宝剑落地。她缓缓转过身，向着水天星走去。
“泠儿……”水天月的喊声撕心裂肺，整个人几乎站立不住，贺无绝抢上去扶住了他。
雪清泠口中咸涩，已是吞下了泪水。心头无法形容的揪痛，然而总有个声音让她坚持着与水天星越来越近：只有离开他，才能让他活！
蓦地，水天月挣开贺无绝，向前冲去，雪清泠猛回身，手一拂，地上赫然出现一道鸿沟，沟里燃起熊熊烈火。
“魔道！你学了魔道！”水天月呆立当地。
其实雪清泠没有武功，学来的魔道只有一个虚幻之象，伤不了人，然而水天月却半步也挪不得，他们都知道，这道鸿沟，不是画在了地上，而是画在了心里。
水天星将雪清泠护在身前，二人一骑，转身之际，她看向他，扔下一件东西来。
“这个我已不需要了，还给你。”
水天月望过去，妃红的钱袋，落在地上，隔着火焰，在风里轻轻拂动。
水天星的马一声长嘶，载着二人倏然远去。
水天月眸中一片空蒙，他抬起头，硕大圆月被眼中之泪氤氲出更大的幻影，挂于中天，带着旷古的冷寂孤清。他缓缓闭上眼，泪水终于无声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