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与君倾心
第110章与君倾心
距天人山大约一天路程的连村，村东头一间久无人住的小屋，因主人逃荒去了，空闲了许久，这几日却有了人声。路过的村民以为主人回来了，仔细瞧瞧却发现不是，而屋中出现的临时主人，却叫村民们好生不解，这是天仙下凡了吗？而且还是两个？两个女子，一个着水绿的短襦罗衫，一个却着素雅的碧蓝罗裙，俱是妙龄，又都是容颜娇好。若说是落魄逃难的肯定不是，若是哪家闺秀也不可能，只可惜这花般颜色与这肮脏小屋十分不谐，不过两人却似乎并不嫌弃。
这两人，自是沐清莲与雪清泠了。
雪清泠经那一日的煎熬，已是心如火烧，情如油烹，就是再有体力，也受不住这般摧残，是以被沐清莲扔进这间小屋后便晕了过去。昏了再醒，醒了再昏，天昏地暗了整整两天，才算在这一日显出了神智的清明。
睁开眼看到坐在身边的沐清莲，愣了半晌，竟出言道了声“谢谢姐姐”。
沐清莲哼了一声，说不清是笑还是怒。
“是我抓你来的，你谢我做什么？”
雪清泠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微微一叹，“谢姐姐救了水大哥”。
沐清莲要想一想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明白过来了却觉得心头发堵，还不如不明白。她袖子一挥，道：“谢我做什么？我们夫妻之间，自然是应该的。”
“也谢姐姐今后照拂他。”这妮子还没完了。
沐清莲不耐与她絮烦，径直入正题，她等这正题都快三天了，“我这下毒的顶了三天的医生，才算把你弄活过来，费了我多少药不说，腻在这脏屋子里我都快发霉了。你要正经想谢我，就给我办点正经的事。”
雪清泠苦笑了一声，她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但戳在心头的痛告诉她，其实自己是不愿醒来。为什么要醒来？如今没有去处，无人牵挂，一个孤女，除了愁肠百结还剩什么？
但她到底挣扎着坐了起来，沐清莲既然愿意给她找事做，那就不如做一做。
“姐姐希望我背什么给姐姐听？”
沐清莲愣了下，居然笑了，“一直拿你当个笨丫头，原来也是个聪明的，知道我想什么呢。”她顿了下，继道，“对于你来说不难，把你脑子里记得的下毒之书，都背给我听。”
到现在雪清泠若还不知道自己脑子里藏了什么，那直接笨死算了。
“姐姐是下毒圣手，家里必是藏书甚多的。我雪家能有几本下毒解毒之书？有也定是姐姐看剩下的。”
“你罗嗦什么，我让你背就背好了。”从来迷恋一门技艺之人，都巴不得把全天下著有此技的书包揽一身，没有嫌多的。不过沐清莲女人心细，知道从哪里下手更能让雪清泠心甘情愿，“哎，这可不是我贪心，你家水哥哥的毒……”沐清莲刚要脱口而出，立即想到水天月与自己的约定，“虽是解了……可到底身子亏乏，我多弄点医书药书下毒之书什么的，说不准能找法子给他补补身子。”
这话牵强了，仅是补身子的话，沐清莲那几畦药园子还怕没有的用？不过雪清泠便是知道她说谎，也是愿意帮她的，谁让她救了水天月呢。
“不过，我并不知道我记得的书中，哪些是医书，哪些是药书，哪些是……下毒之书。”
沐清莲想了想便道：“那我把一些想了解的药名告诉你，你想想，哪本书提过的。”
她随口说了几个药名，于是雪清泠将记载这些药名的书背了一些出来，可惜都是沐清莲习过的书籍。
“我说嘛，姐姐是读书千卷，哪差我这几卷。”
“慢着，你想想这种，雪麒麟。”
雪麒麟三字一出，雪清泠半晌无言，“找啊。”沐清莲急道。
雪清泠叹口气，“我早就找了千遍了，记忆里没有这个名字。”
沐清莲抽了一口气，“那么，找这个，血爱花。”
雪清泠闭起眼睛，想了片刻，道：“血爱花，是一种烈性毒草，中其毒会有穿心之痛，人也会在十日内身亡。”说罢她抬头道，“书上是这么说，可是我在鬼府也见过血爱花。”
“解药呢？”
“此毒无解。可是水大哥现下的毒姐姐是如何解的？”
沐清莲一怔，嗔道：“我派秘技为什么要告诉你！”她起身从桌上拿过来纸笔，刷刷写了几句话，“这是《上古毒谱》的几句，我爹传我的时候就剩半本了，你把下半本给我续上，我就放你。否则，你等着饿死。”
雪清泠坐在桌边，拿过纸笺，看过叹了口气，这哪是半本呀，这分明是她偷看了谁家的下毒之书，分明就是第一句好不好？
雪清泠饿着肚子为她背书，洋洋洒洒写了数十页，瞥见沐清莲在桌边不知什么时候放过来一碗米粥，许是放过来时怕烫，碗下还垫了一块白绢。雪清泠也是饿极，左手拿过粥碗要喝，偏生沐清莲正一阵风般从她身畔走过，雪清泠手一抖，碗就摔在了地上。
沐清莲一扭头，斥道：“我从不下厨，今天特意下厨为你煮了粥，你是不想喝呀，还是嫌我让你背书不高兴了？”
雪清泠倒是不与她计较，俯下身打算把碎碗捡起来，忽然头一晕，左手食指被碗碴划了一道血口。便在这时，她听到沐清莲低呼一声，眼前瞬间一暗，一只手已经把她的手握了过来。
抬头，竟然是他！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两人竟毫无察觉！
水天月顺手从案上拾起那条白绢，缠住她的手指，目光如水一样漫上她的眉目，蓦地，他卒然转身，对沐清莲道：“你怎么与那些人一样，这些是你一定要得到的吗？”案上那一撂纸笺烫了他的眼睛。
沐清莲脸色变化不定，嘴张了又张，才脱口而出：“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也罢，我知道你是不会再与我回野狼谷了，今天索性说个明白，你利用我骗她嫁人，又费了我多少药草，你心里是清楚的，这账且先欠着，总有一天你要还我！”
床上的雪清泠蓦地一抬眼眸，浑身如冰激一般。
沐清莲转身要走，蓦地车转回来，拾起了放在床上的包裹，取走了桌上雪清泠写了一半的纸笺，甚至，一使劲从雪清泠手上把那条白绢也拽走了。
水天月瞧了眼仍在懵懂愣怔中的雪清泠，轻道：“我去去就来。”
水天月追出院落之时，沐清莲恼恨着欲走。水天月向那背影说道：“沐姑娘，多谢！”
沐清莲许是心软了些，“她倒真是有福气，可是你能照管她几年？那支雪麒麟我弄了多少种珍稀药物配着，也勉强只能延你三年的寿命。三年之后怎么办？你让她亲眼看见你如万箭穿心般痛死么？”
沐清莲的声调微颤，下毒之人本就心狠，这颤声倒透出了她心底之悲，沐清莲笑了笑自己，转身走去。
水天月默然片刻，转身回院，看到了雪清泠倚着屋门望他。
“沐姐姐……她真的走了？”
水天月点点头。
“你们……”
水天月向她伸出手来，“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雪清泠忽觉自己喉头有些哽咽，也有着巨大的狂喜，听到沐清莲亲口说出，他们其实并不是夫妻，她居然心头像落进了春水，化开了层层坚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