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雪庐日月（一）

第111章雪庐日月（一）水天月找到沐、雪二人并不难，如此出众的二位仙姑出现于僻壤，自然是村人的话题。只是要带雪清泠到那个地方去，必要十余天的路程。水天月购置了一匹马，虽然雪清泠说自己的骑术也很好的，但水天月执意将她放在自己身前，只道一声“我放心”。

雪清泠登时便痴了。

二人一骑，一路行来，行走坐卧皆在一处，当初水天月卧病，雪清泠衣不解带地随身照料，两人便是同床而卧也是有的，所以也无甚顾忌。水天月执意赶路，住宿虽有，两人也是只要一间，雪清泠睡于床榻，水天月便伏桌相伴。雪清泠只觉这一生从未有过的安稳，而水天月，那绷紧的眉梢直到进入靠近东海的越州地界，才算稍稍放松。

终于快到了。

雪清泠与水天月相偎，自是心头无限宽慰，而只有水天月知道，这一路经历多少风险，一路暗处紧盯多少双眼睛，只有他自己知道。但幸好，没有人想要雪清泠的命，所以处置便容易许多，水天月凭自己的细微洞察与凌厉手段，将几次刚刚浮出的危险于翻手之间消弭于无形。

这一日，越州灵水村到了。

这是一个恬静的小村，人不多，曲水环村而过，远近田畴交错。让雪清泠一时之间竟然想起了耿三招所隐居的村落，霍然杨煦之便跃进了心里，那人如何了，唉，反正已成路人，彼此各自安好便是。雪清泠便也不再多想。

水天月引她前行，竟然出了村，直到村后一片山岗之上。

雪清泠甫一上岗，便被眼前的美景惊到了。只见山岗之下，修竹环抱，曲水萦绕，拥簇着一个小小岛屿一般的田园。几间玲珑雅致的木屋，极其精巧地设在这“小岛”之中，蓝天之下，碧水之上，鸥鹭翔集，水面之上只有一座木质小桥，从此岸通向彼岸。此时正是晨起之时，袅袅薄雾还未散去，更将此处氤氲得有如仙境！

雪清泠痴了半晌，才喃喃道：“这是仙人住的地方吧！”

水天月拾起她的手，轻道：“随我来。”

二人步上木质小桥踏上“小岛”，穿过一片茂竹之林，远处所望到的精致木屋，已在眼前。雪清泠走过去，轻声念起正屋门楣上的两个字：“雪庐。”

“这里曾经住了一位隐士，一百二十岁高龄方才仙去。大家都称他为隐仙。”水天月走到她身畔，望着门上二字道。“当年我落难于此，隐仙收留我做了一名小徒。他说别人想收我为徒我却被他掳了来，他有愧于人，不让我以师父称之，我只好称他仙父。虽然未以师徒相称，但隐仙教会我奇门遁甲机括之术，我一直视他如师。”

原来水大哥的本领竟然是这么来的。

“那你的武功也是隐仙教的么？”

“只学得了一些皮毛，只因我时时发病，为此隐仙带我巡游天下寻求解药，倒耽误了许多练武的时光。”水天月回眸向来路望去，“刚才我们走过的路你都还记得吧。”雪清泠点点头，水天月对她的记忆自是不担心的，“那你记住，以后在岛中走路，必须按我走过的路前行，不能有分毫偏差。”

“哦……”雪清泠明白了，“这里一定用机关之术布置过的，若有行差踏错，便会置身危险是不是？”

水天月颔首，“所以，那些别有所图之人，也进不来。”

虽不可保一世，但至少暂时无虞。水天月望向雪清泠，虽是风尘仆仆，但她少女娇美的面庞已不同往日，渐渐有了神采。暗思在这僻静的天地之间，或许能让她静心一时。

二人自此便暂以雪庐为家，水天月所住为当初隐仙所居的正房东间，让雪清泠住在当年自己所住的正房西间。平日里是绝不许她出门的，所有采买之事全由水天月负责。雪清泠便自觉烧饭煮菜，当初在耿三招处毕竟练过，煮得不算有多好吃，但好在水天月不嫌弃，无论煮得如何都说好。

几日之后，雪清泠身上的劳顿已解，也熟悉了屋前屋后的环境，一丝企盼又浮出心头。

“水大哥，我想……”

话不吐出来，饭量就会减少，所以看到雪清泠吃饭不香，水天月自然知道她有心事，“怎么了？”

“我身子已经舒解了，无大碍了，我想去找我爹和娘。”

水天月轻轻放下碗，他没有对她说，这连日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雪庐，他要费多少心思才能保得她周全。

“你爹娘没有事，放心。”他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

顿了下，他道：“我碰巧救了贺无绝一次，以此换来他的一个情报，你爹娘并不在神月宫，是神月宫主骗你去赴会才有此说的。”他的目光一沉，“神月”两个字刺一样横在他的心上，他要怎样努力才能把它平淡地说出来。

“那他们为什么不来寻我？”

想了想，水天月道：“他们一定在办重要的事，不方便找你。你爹娘当初让你去寻耿老爷子避难，就是不想让你介入江湖纷争，你若卷进江湖事端，他们会不安的。”

看到雪清泠掺杂着渴盼又无比失落的眼睛直直望着自己，水天月竟然心头一颤，但仍是问她：“你不信我？”

雪清泠目光沉下来，望着桌案，点点头，“我信水大哥。”

沉默中，雪清泠看到他轻轻递过来一件东西。雪清泠眼前一亮，“梅花簪？”

“昨天出去购物，在集市上买来的，杨家赠你的珍珠梅花簪被我一次又一次用掉了，这是赔你的，虽不如杨家的东西金贵，到底是个好看的物件。”

梅花簪，其实为玉制，只是琢成梅花之形。雪清泠因天人之会为人所擒仓促离开，换洗的衣物也没有及时带出来，现下的都是水天月后为她备的，这当儿水天月又为她购来此物，实是有心了。

“父母出事之后，我就不再戴这新鲜颜色的首饰了。不过，既然水大哥说爹娘没事，那我就戴上。”

“来，我帮你。”水天月绕到她的身后，在她的发髻上插上这支簪。

“小时候，有娘帮我戴，后来是雪团儿帮我戴，娘说，以后我嫁人了，便会有夫君帮我戴。”

水天月手一颤。

雪清泠以为自己提到了娘亲，触到了水天月心里的痛，立即噤了声，转口道：“当年你流落江湖，如果到我家来就好了，我爹和娘肯定会收留你，一定也会很喜欢你的。”雪清泠自说自话，却忽略了水天月游离的目光，猛然她心头一紧，“不来也便不来罢，谁想到会发生后来的事呢。水大哥……”她目光一抬，闪出兴奋的神色。“你教我武功好不好？我武功要是高强了，就不怕他们欺负我，我还要复兴雪月，接爹娘回家！”

水天月沉吟了一下，“前一阵子你伤情伤身，身子要休养些时日才好练武。这当儿，我可以先教你机关之术、奇门遁甲之学，同时练一点粗浅的心法提升下内力。正好在雪庐，一切都是现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