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渔家撒网（三）
第41章渔家撒网（三）花莫邪道：“那是仙术，专克魔道的。”忽觉心头大痛，抚胸躬身道：“再厉害的仙术，也敌不过魔……魔道。”花莫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又被贺无绝以魔道牵制了。
立在一边的贺无绝嘴角撇出一线蔑笑，收回魔道，向二人道：“仙术如何？当初仙界助人间大举收伏魔界，不也是两败俱伤，被关在了仙门之外。如今你还见过仙人吗？所以这世上，魔道与仙术不相上下，而如今嘛……那个他是武林顶尖的高手，若我现下就伤了他，定然会引起武林动荡，不利于捉拿雪丫头。所以嘛，先且放过他，容后再说。”这撑门面的话自然要说上一说，不过也就说说罢了，贺无绝知道，自己的魔道不过也是最初等的魔道，得先发制人才可，现下人家不仅内力浑厚，竟还有仙术傍身，再有多少火团也没了推出来的机会。看来，搞不好，真要宫主身边那魔界的人出马了。
贺无绝吩咐之后，便走了，花、辛二人相互望望，花莫邪也吩咐下去，“把村子围上，他们有何异动，速来报我。”
有弟子道：“咱们的弟子不够啊。”
花莫邪嘻嘻一笑，“没事，还有灵霄楼呢。”
辛子辰虽然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拒绝。
雪清泠看到敌人撤了，回身便跑进房内，哭叫着把坠在床下的水天月扶起来。杨煦之等人也拥了进来，水天月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望着眼前泪水潸然的雪清泠，微笑道：“你累了吧？”
雪清泠尚未明白此言何意，却突然头脑一晕，软软地俯在了地上，水天月仰头轻道，“睡一会儿吧。”
杨煦之一把抱住她，对水天月怒道：“你在做什么？”
水天月收回点了雪清泠穴道的手指，嗫嚅道：“我命将绝，不要让她看到。”
杨煦之抽了一口气，不再出声。
“听着，她醒来后，便说，我被你送与神医季先生处治疗了，然后你便带她回扬州。我的死讯能瞒她多久是多久。”
看到杨煦之不解地望他，他笑笑，“你在想应该赶紧告诉她，好绝了她的心，是不是？”
杨煦之被说中心事，面上有些尴尬。
“不能说，说了，她会内疚一辈子，会为我报仇，心就永远不会在你那儿了。”
杨煦之点了点头，“水兄，还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办吗？”
“还有……有一个人……你若寻到他，便说，说我一直念着他的。”
“什么人？”
“我弟弟，当年与我生得极像。”
杨煦之哽咽了一下，虽然一直瞧着水天月不顺眼，但人之将死的场面，杨煦之见了也是心头发酸。
却突然有声音极不满地啐道：“死也莫死在这里，这是坏我的名声嘛。”耿三招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虽被扰了觉，酒劲还未过。他摸了摸水天月的脉，说道：“一时三刻还不会死，抬将出去。”
杨煦之眼皮一挑，有些忿然道：“老前辈，他若脏了你的屋子我重建个房给你。”
耿三招啧啧舌道：“鬼话连篇，怎的说死就死了？这要让天罗山中流山那帮老家伙知道了，还不笑话死我。不想即刻死的话，就给我抬出来，说不定有法子能缓死个把月的。”
杨煦之一喜，忙命人将水天月抬起，遵耿老爷子的命放到马车上，又留下所有的弟兄看护着昏倒的雪清泠，自己与耿老爷子护着水天月向院外走去。
耿老爷子亲自驾着车，车子驶向后山。一路上耿老爷子也没闲着，小酒一口一口灌，小曲一句一句唱。杨煦之心头烦躁，却也不好说，水天月却目光泠然，轻道：“老爷子的日子，真让晚辈羡慕。”
“把你们一个个送走了我的日子才让人羡慕，你们一个比一个吵，烦死个人。”老爷子又灌了口酒。
水天月又苦笑了一下，心道小时候曾见青城天玑掌门也有一个大酒葫芦，可那却是个极爱看热闹的人，与老爷子正好相反。不论如何，这二人都是逍遥天下，心无世俗，想自己若有一日也能如他们一样，携一壶酒，垂钓于如画的山水之间，再携上……携上自己所爱，将是怎样的人生，可是他恐怕不会再有那样的日子了。眸光一转，他透过车窗看到了天空那一弯明月，脑子蓦然就浮过了雪清泠的娇美面庞，心头也蓦地一酸。
不久来至后山，随坡转到山腰处停下来，再上山势更为崎岖，车也不好上去了。老爷子让杨煦之搀着水天月下来，水天月几要跌倒，杨煦之俯下身，水天月意会，轻道“多谢”，杨煦之鼻子一耸，“我不为你，我为雪妹。”
杨煦之背负着水天月，耿三招当先劈开树丛，几人踏青草而入，迤逦行来，眼前豁然出现一个枯藤缠绕的山洞。耿三招用随身所带的火折，引燃一只火把，向二人道声“随我来”。
拨开洞口枯藤走进，竟见洞内幽深晦暗，却隐隐有温润的水气。杨煦之用手触摸周围石壁，发觉石壁光滑且浸有水迹，而脚下似也无尘。他低声对水天月道：“这下面似乎有水源。”
前面陡然出现了石阶，一级一级向下延伸，杨煦之至此更加断定此乃人工凿成。未至洞底，已闻泠泠水声。果然，前面是一泓清池，而洞也随之开阔。这洞竟有五六个房间大小，洞中清池升腾着寒冷的水气，其水来自一侧石壁，上有清泉汩汩而入，而清池另一端则有一个狭小洞口，泉水从此蜿蜒出洞，不知流向哪里。
水天月气息不稳，身子被冷气侵入，周身有些瑟瑟发抖。杨煦之即便身体康健火力十足，仍是打个寒噤，抽口气道：“好冷！”
耿三招道：“此处为寒冰池，是我修习内功所用。水不深淹不死人，今日起，你便下去吧。”
“下去做什么？”不待水天月发问，杨煦之已先困惑地问道。
“自然是治病了，他那毒气攻心，也就在个把时辰之内了。现下坐到寒池里面去，将毒气冻凝，拖它几天，这时辰便可再去寻些解毒的法子来。”
杨煦之以为大名鼎鼎的耿三招能出什么好主意，却原来竟是……他泄气道：“那毒气未攻心前，他的血是不是也早早凝住了。”
“那就看他的运气了。”耿三招很是不屑，大有我好心白给你一条命你倒挑三捡四的嫌弃。
杨煦之咬咬唇，也没法子地叹了口气，这耿老爷子分明就是给水天月选了另一种死法，总之不是毒死就是冻死。
哪知水天月却道：“多谢前辈搭救，天月这就下去。”
杨煦之瞪他一眼，刚想埋怨“你不要命了”，心念一转，他死活与自己何干，这早早死了倒是成全了自己与雪清泠了。水天月此刻正巧也向他一笑，“也省得杨兄弟费心。”
这话倒像长了刺一般，虽然水天月说出来风轻云淡，但在机关算尽早想把水天月驱逐出境的杨煦之看来，倒像是揶揄一般。
水天月汲了一口气，嘱咐杨煦之道：“我在这里的事，千万莫告诉她。回去便带她回扬州，而且，切莫向神月宫复仇。”
杨煦之道：“她要是不听怎么办？”
“说她在我身边，我会分心，无法医治，让她去扬州等我，三个月后，我去寻她。”看到杨煦之不语，水天月跟了句：“不会真去的。”杨煦之的脸色方才好些。
水天月又对耿三招道，“耿前辈也请瞒些。”
杨煦之自是巴不得将此事瞒上雪清泠一辈子，耿三招也是默认了，并对杨煦之道：“以后你每日派人给他送一次饭，毒能不能扼住，也就看他的造化了。”
水天月向前迈了一步，杨煦之顺着他的意送他入了水。甫一入水，那冰凉刺骨的痛感侵遍全身，水天月顿了一下，即刻又前行而去。
泡在寒水之中，水天月头脑渐渐清明，蓦然就出现了昏睡中雪清泠的模样。他发青的面色隐隐浮出一丝温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