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一路同行（一）

第91章一路同行（一）送别众人后，雪清泠甫一离开大厅，便揪住雪团儿说：“真的找不见了？”刚才在前院雪团儿禀过寻找昆仑奴无果，雪清泠仍旧不放心，让雪团儿继续找，现下仍是没有结果。

看到雪团儿摇头，雪清泠叹了口气，雪团儿道：“姑娘也为他尽心了，他原本就不属于这里，总有该去的地方。”

身后也有人道：“这几天我们也算仁至义尽了。雪妹，随他去吧。”杨煦之的声音略有低沉，雪清泠回过头，竟是浅浅笑道，“煦儿，方才是怨我了，我们还有大事要做呢。”

杨煦之见到雪清泠一笑，立时云开雾散。杨煦之直送她到暖玉阁，方恋恋不舍地离去。

因众派人数多寡不一，不方便一同前行，便或一派单走，或几派合队，分头前往天人山。有几派性急的，当晚便已登程。杨煦之送别这些人便忙碌了一个晚上。待入夜，院内静寂下来，才稍息一会儿，打算再去瞧瞧雪清泠。未进后园便被一个家丁拦住了。

“公子，有人送来一封信，让当面交与公子。”

“什么人？”杨煦之接过信，见信封上未着一字。

“是城外落英阁的伙计。”

落英阁原是扬州城内一富户的城外别业，比杨家荷园规模小很多，但也是一清幽别致的所在。后转卖给人做了客栈，一些嫌城内纷扰杂乱的游人都在那里歇宿。杨煦之打开信，看了一眼，立时合上了。嘱家丁道：“我知道了，你去吧。不要告诉旁人。”

家丁走后，杨煦之又把信打开，上面只一行字：“今夜二更南郊树林见。”让杨煦之感到惊愕的是这封信的落款，居然是“水天月”。

杨煦之略一思忖，回房间把信焚掉，出来后直奔暖玉阁。

暖玉阁却已经灯灭，雪清泠的卧房窗口一片漆黑。杨煦之轻轻敲开门，守门的小丫环打着哈欠探出头来，看到杨煦之一怔，刚要出声，被杨煦之阻住，杨煦之轻道：“雪姑娘……可睡下了？”

“雪姑娘和雪团儿姑娘早睡下了。”

“莫说我来过。”杨煦之放了心，叮嘱一声，又不禁向楼上看一眼，便走出园门。

出城到南郊骑马白日要半个多时辰，入夜人少，也要两刻钟，杨煦之骑马而行心下不觉生疑。落英阁的伙计送信至此，如果不骑马的话，也要一个多时辰，那么就是说，这封信至少在酉时便已送出，那么必然是水天月刚离杨家不久就到落英阁，随即便命人立时送了来，没有任何延误。如果是急事的话，为什么刚刚在杨宅的时候不说，反倒费这番周折，如果说是不急的话，又为何又一点空闲不留。而假设水天月与沐清莲住宿在落英阁的话，为什么不在落英阁见面，反倒将相见之地放在更远些的南郊树林？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这事很急，但又不想别人知道。

杨煦之来到南城门，城门已闭，杨煦之下马将马拴在隐蔽所在。本来杨煦之与守门的将官熟识，这些守门兵士没少受杨家恩惠，他言语一声道有急事，将官也会悄悄开门送他出去，但是水天月既然不想惹人知晓，他也便不声张。使轻功上了城墙，又将事先准备好的带钩长绳挂在城墙之上，使轻功借绳索之力跃下城来。

收起长绳，他走暗处向南郊行来，南郊那片树林已然在望。这里日间风景绝佳，此时入夜，树木尽没在夜色之中，只闻几声虫鸣。

树林不算太大，果见一人着黑衣静静立在一棵树下，那身黑衣与夜幕同色，只偶尔随夜风轻微摆动。

水天月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来。杨煦之立在他的面前，二人相望，一个冷峭俊雅，一个平和淡然。

水天月漫声道：“杨兄弟果然守时。”

“水兄有什么话白天没有说完？”

杨煦之声音微冷，虽然雪清泠此时已是他的未婚妻子，但看见水天月，他还是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一向承杨兄弟照拂，天月不胜感激。”

“水兄让我来，不是只为道谢吧？有事直讲吧。”

水天月略略一顿，眉头一挑，直视杨煦之道：“带她走，随便天涯海角，但别去什么天人山。”

杨煦之微怔，立时问道：“为何？”

水天月微顿，道：“我不想她涉险。”

被水天月的话伤了男人自尊的杨煦之立时反唇相讥道：“水兄管得太多了吧，我自会护得雪妹周全，水兄有沐谷主需要照料，就不必费心了。”“不必费心”那几个字几乎是被杨煦之一字一顿说出来的，字字都像在咬着水天月。

水天月面色少有的严峻，甚至有些微愠怒，“你忘了当初我们的约定了？”

杨煦之沉声道：“当然忘不了。你说你不会跟我抢雪妹，而且会成全我们，而我为你疗伤，为你寻找季神医，我该做到的都做到了。怎么？现在你身子好了，后悔了吗？”

“我现在还是那个承诺，我不会让她嫁给我，但你要一辈子对她好。”

“我自然会做到。”

“那我问你，你的家族和她之间，你会选哪一个？”水天月目光炯炯，直视杨煦之。

杨煦之在水天月郑重的语气中竟然一愕，犹疑道：“为什么……要选？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若是一定要选呢，你是杨氏未来的掌门人，若杨氏和她之间只能选其一，你会如何？”

杨煦之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他想来，雪清泠嫁了他便是杨氏的一员，自然不会有分开的一天。

“我……”杨煦之言语颇有踌躇。

“你放弃杨氏，带她远远地走。”水天月的话像重重一锤，击在杨煦之心上。杨煦之蓦然抬头，直盯着水天月道：“你跟我们家有仇吗？为什么让我们分开。我不会的，我会让雪妹平安，会让她永远留在杨家。没有事的话，我先告辞了。还有哦，记住你的承诺，别招惹她。”

水天月望着杨煦之扭身而去的背影，淡定地说了一句：“如果我想要她，谁也抢不走！”

杨煦之身子一震，脚步踟蹰了一下，他黑着脸没有回头，继续前行，终于与水天月越来越远。

水天月咬咬嘴唇，他从来没有像今晚这么烦躁过，他叹了口气，没有说服杨煦之，其实也在意料之中，但他着实心神难安，还是传书于他，希望他能听进一言，但到底……夜色中的水天月，一张脸像天上被云雾笼罩的明月一样，有着惨淡的颜色。他微垂了头。却蓦然听到身后有人用悠长的调子不缓不急地说道：“人家有男人护着，你是何苦呢，巴巴地劝人家，倒弄得自己一脸灰。”

水天月恨自己心神不宁，竟没有觉察到身后有人。不过听声音他也知道是谁了，他定了定神，缓缓转身，果然看到沐清莲在月夜中展露着姣好的笑容，只是那笑容现在怪怪的，仿佛裹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抱歉，天月打扰姑娘了。”

“应该是我打扰你们才是。”沐清莲一顿，又道：“你们的事谈完了，那就谈谈咱们的事吧。难不成我真跟着你去天人山？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