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一路同行（二）
第92章一路同行（二）
“姑娘照料我多日，如今又为我前来扬州，天月自是感激，当然不敢再劳烦姑娘继续前行。只是天月若去天人山，不能亲送姑娘回野狼谷了。”“你……真的要去啊？”沐清莲想了想说道：“不管怎么说，我缓了你的死期，让你三年之内性命无忧，还用完了天下仅剩一份的雪麒麟。最要命的是，我连清誉都不要了，成全了你的心思，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我是你的媳妇儿，你是不想娶了，可我也难嫁人了呀。哪，你不会翻脸无情说走就走了吧。”
“姑娘大恩大德，天月没齿难忘，今生今世，只要有用得上天月的地方，天月万死不辞。”
“哪个要你命来，若要你命，我不医你就是了。”沐清莲温柔一笑，眸光中荡漾着清纯月色，笑吟吟道：“不过我交了货你可没有付账，记着，你可一直欠着我的。”
“那是自然。”水天月道。
“好吧，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天人山我陪你走一遭，免得我不在的时候那雪姑娘又生出些什么古怪心思。我让那杨氏小家主神定心安，也让你省一份心。”
“多谢姑娘。”
不管沐清莲如何，水天月只是一份微微含笑的淡定神态。沐清莲毕竟救过他半条命，但水天月虽感激却达不到剖肝剖肺，总像跟沐清莲隔着什么，沐清莲心头掠过一点怅惘，但这怅惘在和水天月同行回落英阁的路上很快就散去了。从最开始将水天月留在野狼谷，到诊病疗毒，再到一路同行来到扬州，她越来越觉得水天月令人捉摸不透，但越捉摸不透越想琢磨，甚至渴盼这路程再长点。
翌日晨起，水天月与沐清莲早早地出了落英阁，准备上路。沐清莲睡得并不恹足，偷偷打个哈欠，斜眼瞧瞧身畔的水天月，揶揄道：“你怕是一宿未睡吧。”
水天月显得心事重重，也无心理会她，看到伙计将二人的马牵过来，便要上马而行。这马是水天月让伙计连夜购得的，因为长途上路，便弃了那已经没有了车夫的车。
忽然有人追过来道：“师公，烦您过去一趟，师尊有话与您说。”
一句话说得沐清莲精神了，水天月也是愣了。
自己年纪并不大，居然有人一开口便叫大了自己两辈，这是怎么论的？回首见是一名小道童，水天月问道：“你是叫我么？”
“自然，我师父是一尘师尊座下弟子，您是一尘师尊的师弟，自然是我的师公了。”
水天月明白了，原来是一尘叫他过去。果然抬头便见不远处，一辆灰篷简素的车子停着，车帘半卷。水天月急步过去，向车中躬身施礼道：“道长，天月给您见礼。”
一尘探身出车，打量着水天月道：“贤弟真的要跟去那里？”
水天月点头。
“贤弟不打算随我回天罗山么？”
一个“回”字，让水天月顿生暖意，水天月摇头歉意道：“请代我向清霄师尊致意，天月不胜这份荣耀，剩下的残命也并无多日，只愿江湖逍遥。”
“师父他老人家自天人一役之后，已经闭关十五年，身子也不见起色，恐怕大限不久矣，他时常念起你呢。”一尘叹了一声，“你去也要小心，这事情并不简单。”
“道长是担心……魔界复燃吗？”
“果然聪明，师父没看错你。师父最担心的事情，恐怕很快会发生了。”
“那道长为何不拦阻他们？”
“世上有种东西，叫贪心，是拦也拦不住的，他们愿意去便去吧，碰碰石头也未见得是坏事。”
水天月蓦然想到，若是有人碰了石头，让别人知道了斤两，果然也真的不是坏事。
水天月退了一步，一尘道长的车缓缓行去。
沐清莲走过来，笑道：“看不出来，你原来还有如此大的背景，连天罗山都对你……”
“他们是我的恩人，不是我的背景。”水天月淡淡道。
“那我也是你的恩人哦。”
“正是。”水天月又淡淡道。
看到水天月一贯冷冷的样子，沐清莲皱一皱眉，揶揄道：“这恩人多了，也未见得是好事。”
水天月只当她是在玩笑，要过不久之后，他才知道这话的份量。
此刻，在杨宅之中，本该最急着起程的雪清泠，却很久没有走出暖玉阁，直到备好了马车行囊又等候许久的杨煦之焦急地奔进雪清泠卧房，才发现原来竟是雪团儿出了问题。
雪团儿满脸是汗地躺靠在已经收拾好的包裹上，却起不了身。雪清泠帮她擦着额头的汗，神态焦灼却又无可奈何。身旁的杨夫人正柔声宽慰：“雪团儿呀，你这身子可硬撑不得，你家小姐又不是一去不回，你就留下等她吧。”
“怎么回事？”杨煦之急问。
“雪团儿姑娘不知怎的，昨儿夜里就急泻不止，现在也没有转好，看来是难以上路了。”随侍杨夫人的秦妈道。
“小姐，”雪团儿紧攥着雪清泠的手，“我怎么就这么不中用，一到你需要人手，我就不顶事……”
知道已经去请郎中了，杨煦之放了心，对雪清泠道：“不是什么要不得的病，你也不要太挂心，我娘一直照拂着雪团儿，在我家不会她不会有事的。不如让她将养着，等我们从天人山回来，她也该活蹦乱跳了。”
又一次面临离别，雪清泠心中难忍，却又不得不劝慰雪团儿：“你就留这儿养病吧，我还真不忍心让你跟我奔波。”又转头向杨夫人拜了拜，“伯母，雪团儿就托付给您了。”
“傻孩子，你就快是我的媳妇了，还说这么见外的话。”杨夫人揽着雪清泠的肩，将她送至宅外。
眼看雪清泠与杨煦之已经走远，秦妈对杨夫人道：“夫人，那雪团儿丫头伶俐得很，几乎是半个小姐一样，还不如让她随着少夫人去呢，免得在家里我们还得分神照应她。”
“你知道什么。”杨夫人嗔道：“我把丈夫、儿子都献出去为她卖命，她若是他日不回来了，我怎生是好，留下这个丫头，主子翻不出天去。”
“夫人多虑了，我杨家是什么家世，别人巴不得入府为媳呢，这可是便宜她们主仆了，她还会不回来？”
“这女子并非一般，心也不在煦儿这里。我只怕煦儿一心都在她的身上，若有一日她悔了亲，我儿怎么办。”杨夫人笑意渐失，眸中像罩上一层霜，蓦地回头嘱道：“听着，这下泻药的事，便是公子也不许知道。”
这一耽搁，本想早行的杨家上路就已在辰时之后了。
杨煦之本是备了马车让雪清泠乘的，但雪清泠因为没有雪团儿相随，孤守在车里嫌太寂寞，又心急赶路，所以让杨煦之换了匹马。如此，杨氏父子二人和雪清泠俱是骑马而行，同时带了十名武功出众的家人随侍。为让杨煦之与雪清泠独处，杨华英特意带了丁杰和几名随从走在前面几里之处，让杨煦之带着雪清泠和几名家人其后随行。
可是杨煦之与雪清泠出了扬州没有多久，就相继遇到了几个别有用心的“不速之客”。
先是看到柳荫之下一匹枣红马，枣红马上一身着紫衣的少女正无所事事甩着马鞭。瞧着渐渐走近的杨煦之和雪清泠，眉头微扬，眸子一闪，逼得两个人不得不颔首打个招呼。
“霍姑娘……早啊！”杨煦之道。
霍紫烟鼻子一哼，“嗯，日头还没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