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九冬日寒星（D）
月考物理成绩下来了，哀鸿遍野的景象在班级内再度上演。
“同桌…你考了多少分？”
“你呢？”
苏白和林审年互相警惕地盯着彼此。一个忙不迭的把卷子叠好用然后书盖上；另一个直截了当把卷子扔到了地上。
“你先说。”林审年目光下移，偷偷去瞧地上的批改后的考卷。具体分数无法分辨，可祖国山河一片红的外观是错不了的。
她这几天和苏白的关系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在交流方面终于突破了冰点。她发现苏白这人还是挺有意思的，偶尔会讲几个她接不住梗的冷笑话。虽然语气还有些拘谨礼貌，但大家就只是普通熟人关系，举止言谈疏离规范些总是有好处的。
“我及格了。”苏白尴尬的搓手，“超过及格线几分。”
“我也是。”同病相怜的情绪在林审年的胸腔内“自然”产生，两只捂住卷面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开。
“我的…四舍五入能舍掉。”
“我也是…”
“额…”
巧合成这个样子，苏白反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他猫腰把地上的卷子捡起来，然后用橡皮把表面沾染的浮灰擦拭干净。“触目惊心呐，触目惊心。”
林审年提防着他的偷袭，把抽屉里的书本全部掏出来，然后在桌子的分界线处建起了一个小型的“堤坝”，似乎这样就能挡住苏白的窥探似的。苏白看着她幼稚的举动，无辜的眨眨眼睛。
“我能吃了你吗？”
“第二题选什么？”
“……”
“这张考卷主要的考察内容就是牛顿力学的三大定律，可能是你们初学还没能熟练的原因，反正考试及格的人不少，但基本都是六七十分，八十以上的……咱班只有赵思肖吧？他好像也是年级最高分”物理老师笑眯眯的欣赏着他亲手造成的惨象。
“喔……厉害啊……”班级同学纷纷扭头朝赵思肖的方向看去，只见他正慌忙的放下手中的小本读物。
苏白倒是没有太多的钦佩或是艳羡感，他对自己的天赋心知肚明。初中的时候他就能因为一道物理电路题追着赵思肖问了一个礼拜的时间，这得亏是实在朋友，但凡换一个人早就割袍断义，画地绝交了吧？
“他真厉害。”林审年像是自言自语，可脸对着苏白的方向沮丧的说道，“我是不是真不是读理科的这块料啊……”
在上高中之前，林审年就和父母聊过未来选择分类方向的问题。她从小看教育版的自然科学家百科全书，对推动人类科学的进步和发展怀着无限的热情和渴望。只是现在嘛……好像心中的小火苗被升入高中后的一盆盆凉水浇灭了不少。
苏白困惑的看着她，没有接话。
“你的分数……不是能舍掉的。”他再次抬头，只见林审年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你不是考了67分吗？”
“嗯。”
学校专门为总结这次的考试成绩开了一个骨干教师研讨会。物理老师课上到一半就被叫走，于是嘱咐赵思肖到讲台上先把能讲的答案讲透就匆匆离开了。
“你骗我…”
“嗯…”苏白手足无措地看着抻过脑袋来看她卷子的林审年。
“你们…都哪道题不会？”
赵思肖捧着自己的卷子走到了讲台上，讲题这事他从初中就开始做。很多老师也是喜欢给自己的课程搞些新花样的，尤其是在讲解某些偏题难题的时候，他们乐此不疲的挑出一些好学生来汇报想法，美名其曰是集思广益，其实未必不是恶趣味作祟。
对于普通学生而言，原本是同学的人走上讲台讲题，他们在课堂上的拘束畏惧感也会大大减少。初高中后每天的学习进度加快，不少学生逐渐被甩下却耻于向老师求教，基本都是怕老师的责备或被记录在案的秋后算账。
“哪道题都不会。”学生们纷纷坐在下面喊道，一点不一样都能向死气沉沉的高中生活里注入些许新鲜气息，赵思肖还是那种人缘爆炸的“好人”，起哄的大有人在。
秦柔柔拄着下巴，微笑地看着讲台上站着的男孩，她这次也只是游走在及格线边缘。说到底，及格线虽是一道人为的天堑，却也无非是换了另一种说辞的遮羞布而已。
“诶，秦柔柔。你在下课后能不能帮我把赵思肖的卷子借来。”同桌张梓瑶悄悄捅了捅秦柔柔的手肘，低声问道。
“我试试。”秦柔柔扬起眉，答应了同桌的请求。
“谢谢啦。”张梓瑶感激地拍拍她的后背，秦柔柔应激性的颤抖了几下，但最后还是没有避开。
……
“完全弹性碰撞，完全非弹性碰撞，刚性小球，橡皮泥，弹簧小车…”林审年喋喋不休的把卷子上的物理模型誊抄在错题本上。她的字迹是女生的样板方块练笔字，十个女生里怕是有三四个是这么写字。以前她动过练字给自己增添特殊性的念头，最后还是因为疏懒放弃了。
“第二题我问完了……是这么查的力的数量。”
苏白回到位置，翻箱倒柜般从抽屉的侧边里抽出一张有大块剩余面积的草稿纸，铺开放到桌面上，准备给林审年讲题。
“等一下，等一下。”林审年把自己的稿子本子摆在两个人之间，“用我的，给我讲题总可以用我的本子了吧？”她半开玩笑道。
学生讲题虽然有一二三四点好处，可最大的缺陷就是效率太差，在没有老师监管的二十多分钟时间里，赵思肖多次笑场，只讲完了最后一道近乎于全军覆没的大题。
“嗯…”在讲题的中间环节，苏白被林审年问懵了两次，围在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他咬牙回忆着赵思肖讲过的注意点，不负众望的完美复述了解题思路。
“你也比我有天赋。”她的声音在嘈杂环境里格外清晰，“我现在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苏白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然后把卷子上的错题剪下来，小心贴在错题本上。
林审年没有得到回应，想要继续讨个说法，当抬起头时才想到自己的同桌早已不是常宁。
“怎么了？”
“哦，没事。”林审年从发呆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快速低下头。
她觉得此时眼前人的侧影应该被画笔记录下来，否则实在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