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光暗交加(一)
西里盖草原上的狂风依旧肆虐，黄沙卷地，弥漫在天地之间，仿佛在向一切生灵宣告自然的威力。
然而，在这片混乱的自然之力中，镶嵌在绿地上如同大地洁白眼眸的营地却展现出一种独特的秩序与活力。
营地内，一排排帐篷整齐排列，牧民们和士兵们在各自的岗位上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虽然天气恶劣，但人们脸上却不见丝毫怯意。
江克站在队伍前，目光注视着眼前正在进行的训练：
士兵们分成几队，轮流进行他组织编排的体能和战术演练，身上的汗水与沙尘交织，沾满了衣甲，但他们没有停歇，训练场上不断传来呐喊声与鼓励声。
“别松懈好小子们！风沙可不会在战场上给你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布琼耶尔的声音在训练场上回响，充满了鼓舞的力量。
他一边高声喊着，一边亲自示范战术动作，动作如豹子般灵活又有力。
江克看着这些士兵，内心不由得感到骄傲——
无论是年少的牧民，还是曾经的战士，他们都因为同样的信念而聚集到了一起，为了保卫家园而站在风沙中训练。
“江克大哥！”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一名少年拎着水壶，笑容满面地朝他跑来。
江克微笑着接过水壶，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多谢你，小勇士。我们要保持体力，按时吃饭长高，这样等沙暴一过，就能给那些匪徒们点颜色瞧瞧！”
少年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用力地点点头：“江大哥，我们一定能打败他们，保护大家！”
江克望着少年稚气未脱的脸，内心却感到无比沉重。
他知道这一场战争对于草原的未来意味着什么，也知道眼前这些年轻的生命将面临怎样的考验——不过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退缩。
“江克头人。”察贺枫轻轻走过来，几乎没有一点脚步声，出于行动的便利，她的头发早已盘起，露出如同羊脂般洁白的脖颈肌肤。
“怎么了，我们善良的医务队长。”江克笑了笑。
察贺枫的医术远远出乎他的意料，除了些日常的头疼脑热，她在骨折拉伤，甚至于刀枪伤上都颇有造诣，深得战士们的尊重和喜爱。
“江克头人，我有种预感。”察贺枫咬了咬嘴唇，“沙暴过后，会有瘟疫。”
江克的眼睛突然拧紧，他看着眼前的察贺枫，“有多大可能。”
“几乎是百分之百。”
江克突然间沉默了，“沙暴过后，草原上的牛羊会死很多是吧？”
“是的，头人。”
“……”江克的手掌不停摸索着下巴，他惊觉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胡子竟然长得这样长了。
“察贺枫队长，或许我们可以这样……”江克将声音压低了些，察贺枫俯下身子听着……
“好的，我知道了头人。”察贺枫小跑着前往了医疗队所在的帐篷，只是她的脸和耳根一样通红——
刚才头人说话时，似乎自己靠的有些太近了些呢！
少女怀春的心思，作为两世单身的军宅江克自然不可能懂，此时的他脑海里只想着，但愿牧民们能够听自己的吧。
训练场上的士兵们依旧奋力挥舞着木刀，他们大声喊叫，互相帮助，偶有的笑声和喊杀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战前严肃紧张却不失活泼与希望的氛围。
……
而在另一边，坎木儿可汗的先锋队营地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风沙肆虐下，士兵们汗流浃背地列队在训练场上，目光呆滞，脸上毫无生气。
身材高大的队长阿苏尔站在场中，手持长鞭，冷酷的目光扫视着这些战士。
“你们是坎木儿可汗最精锐的先锋，是草原上最强大的战士！”阿苏尔嘶吼着，声音中带着一种冷冽的压迫感，“如果有人在战场上懈怠，就是在辱没可汗的荣耀，就是在找死！”
随着他的话音，手中的鞭子猛地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一名士兵因体力不支而倒下，阿苏尔毫不犹豫地一鞭抽了过去，那士兵咬紧牙关，发出闷哼，强撑着重新站了起来。
“你们都是草原上的狼！懦弱的人只能被抛弃！”阿苏尔冷冷地说道，目光如刀般划过每一个人的脸庞。
孛儿铁木站在列队的一旁，心中隐忍着一股愤怒，但他面上依旧是一副顺从的神情。
他知道，任何一点异动都可能招致怀疑，这些残酷的训练不仅是为了折磨这些士兵，也是为了压制他这个“新来者”的心志。
“孛儿铁木！”阿苏尔忽然叫道，目光中充满了威胁，“你是副队长，要做出榜样！让这些废物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勇士！”
孛儿铁木无奈地上前一步，拱手应道：“遵命，队长。”
他拔出腰间的长鞭，迎着众人的目光，冷冷地看向那些早已筋疲力尽的士兵们。
他的内心深处知道，这些人或许本应是自由的牧民，却在坎木儿的铁蹄下沦为了工具与饿狼。
他的手紧握刀柄，心中涌动的情绪几乎难以遏制，但他只能在心底暗自发誓，一定要改变这一切。
“再加练一百次冲锋！我要看到你们像狼群一样扑向敌人！”阿苏尔再次发号施令，鞭子毫不留情地挥舞着。
孛儿铁木不得不领着士兵们一遍又一遍地冲刺，沙尘在脚下扬起，遮蔽了他们的视线。
他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只能不断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时候，他必须忍耐下去，为了江克和那些期盼和平的人们。
战神温德尔的怒火终有尽时，而沙暴也渐渐归于平息，坎木儿的命令也如期下达。
先锋队接到任务，要对一个据说支持江克的部落进行突袭——之所以是“据说”，在于没有任何人真正关心这个部落的人们是否真正支持反抗。
这一切都不过是借口罢了，烧杀抢掠的借口——甚至于只要坎木儿可汗想，他连这个借口都不需要。
孛儿铁木跟随着队伍出发，心中暗自盘算如何将可汗即将发兵信息快一步传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