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调虎离山

示警的焰火还没有熄尽，数道紫色的身影就从一片深绿中飞闪出来。紧接着，是一道又一道红色的人影。

路星眠手握双刀，左右开弓，击倒一个又一个围攻者和偷袭者。

现在，他望着从莽原飞身而出，前来救驾的大咒术师和咒术士们，深吸一口气，摆出迎战的架势。

很好，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莽原深处。

看到那团橙色的焰火，看到顺天台的大咒术师和咒术士一一离去，松月很快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有人在帮她扫除障碍。

她本来还在谋算怎么在不影响虎斋先生的情况下，把顺天台这些人给除掉，现在好了，她只需要守在这里，等着虎斋用双剑召唤出血琥珀，使出破解诅咒就行了。

她和身后的兄弟往后退了退，让出尽量空阔的地方来。

一棵树拦腰折断，掉在地上的树顶埋入土中，经年累月之后，竟还长出了细嫩的枝条。

玄归之地就在这棵树以南十二步的地方。

那一处草木不长，沙尘裸露，在成片的深可过膝的野草丛中，很是突兀。

虎斋盘腿而坐，一手轻抵额头，一手左右推运。

无恒剑与有常剑在他身前簌簌盘旋，过了许久，周遭能气被牵引稳住，双剑一东一西，剑身直竖，浮悬在半空里。

这老者嘴皮翻动，默念着咒语，不一会儿，他灰白的头发和胡须变得雪白，双目炯炯，眉头微蹙。

一团白芒在双剑之间萦绕。

冷气成霜，寒风吹雪。

双剑不断挨近，轰然相撞，一声巨响有如惊雷，劈天而下。白光如电，自半空落下，直击大地。一时间风尘四起。

落叶、枯枝、碎石、花草，在空中不断翻涌。鸟雀惊飞，爬兽奔走。

只有须发雪白的老者稳坐其中，嘴唇微动，双手交叠，一如刚才的姿势。

就在源源不断被吹起来的千尘万物中，有一颗黑不溜秋的小石头涌上来，迟迟没有掉落下去。

犹如磁石相吸一般，它迅速浮到双剑一侧，砰砰砰砰，冲撞相击，原本焦炭一样黑乎乎的石头，渐渐闪出萤火虫一样的微光。

先是一星一点，接着是好几处一起亮起来，最后整个黑石头变成了一块晶莹透亮，闪着莹莹玉色的琥珀石。

它现身了！

琥珀石召唤出来了。

就在众人屏气凝神，翘首以盼时，悬在半空的琥珀石遽然吸附起那些落叶、枯枝、碎石和花草。

那一团一团的东西飞旋而去，包裹住它，不一会儿又都落下，只是一缕一缕的烟气在缭绕。

莹黄的琥珀石变得赤红，仿佛传说中的血月。

虎斋两手翻转，雪白的眉毛上凝着细细的汗珠。这是用功用力，极为损耗能气的一步，要把那些被山石草木卷走的应人之血，重新收回来，收回到琥珀石中。

只有完成这一步，这个咒引子才算恢复停当。

能气汇聚，血色变得愈来愈浓，愈来愈亮，最后变作一块轻盈透亮的血琥珀。

虎斋顾不上舒一口气，立即变换手势，正欲念出破解咒语，一道身影窜了过来。

是杜如暮。

他不顾巨大的能气冲击，伸出长长的手臂，企图夺走血琥珀。

没有人会敢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没有任何守御咒的保护下冲进来。杜如暮却只身闯了来。

他两眼冒光，盯住血琥珀，就好像看到了某种失而复得的希望。

那个人重新活过来了，他站起来，向他走来，脸上是一贯的淡淡的笑容。

“啊——”

不等松月出手，他就被周遭剧烈冲撞的能气给击倒了。

衣袍和衣袍下的皮肉被割得一缕一缕的，五脏六腑凸出来，很快，全都变成了如尘土风沙一样的碎片，而他的手，在上一刻还伸向血琥珀。

血琥珀仍悬在半空，发出幽幽的赤色光芒。

杜如暮没能夺走它，却干扰到了正在聚精会神施行咒术的虎斋。

老先生保持着原本的坐姿，双眼微垂，手搭在腿上，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念出那一句咒语，仙逝了。

本来施咒时就是极为凶险的，更何况这不是一般的诅咒，这是身在玄归之地，破除血落之咒的诅咒。稍有意外，能气偏移，剧烈冲撞之下，首先遭受反噬冲击的正是施咒者。

莹莹如血，光芒依旧。作为咒引子的血琥珀已经归位，现在却失去了能够施加破除咒的人。

众人心焦之际，阿波和裴远上前道：“让我们试试。”

他们师兄弟脸上都是决然的神情，看来是商议过了，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木蓉会众人既感动，又佩服，都清楚，这道诅咒非同一般，他们虽然也竭力修习，学了咒术心法，可二人接连受伤，重伤未愈，修为又不如师父深厚，迈出这一步，就是要搭上性命去。

裴远说道：“各位不必劝了，师父常说修习咒术乃是向天借力，使出来则是要着落在人身上。兰崖虽称不上名门大派，却也谨记着天道在仁，若是一生修习，而见利忘义，贪慕富贵，那也不必苦修了。今日，我师徒为破除血落之咒，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众人见他说得恳切，就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