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抉择
路星眠怔了一下,呆立片刻,他明白韩铭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是应血者,却又是跟别的应血者不一样的应血者。
汲血之术,连其他应人都会畏惧,避之唯恐不及的应血。
如果只是破除血落之咒,别的应人全部获救,但是他自己体内的应血将没有任何压制,到那时,身负汲血之术的他,会变成最大的异类,他再也没有机会没有可能控制流淌在他体内让他心中惴惴,罪恶难安的应血;
如果按他们所计划的,施加新的封压咒,或许会有应人无力承受,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会死去,可那样一来,他的应血却有望被控制。这正是他这段时间一心一念所寻求的啊。
这少年望向莽原深处,在他看不到的某个地方,一群咒术师正在酝酿那道新的咒术。
只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上一会儿,他们就会偷袭,然后快速地施下封压之咒。
那他就得救了。
他再也不必为体内涌动的应血而惴惴不安了,不必每日从掉下丹山高崖摔得头破血流又马上愈合的噩梦中惊醒,不必再想到母亲就感到一阵恶寒。
他们的谋划,也是他梦寐以求的!
向左还是向右,一目了然。
该如何选择对自己最为有利,他心明如镜。
可是,他就是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应人被置于毫无选择任人摆布的境地。
生而为人,无法伸张自己的意志,那是何等的悲哀。
他已经尝够了这种悲哀,绝不愿意别人也跟他一样,落入这样的境地。
所谓牺牲一部分人,保全大局的说法,说服不了他。牺牲一部分人,保全自己的做法,更说服不了他。
他要夺回应人的自由,哪怕那其中并不包括他。
哪怕他日后将永远受制于体内不知何时发作的应血,哪怕他将被世人视为食血的怪物,哪怕他日日夜夜要承受煎熬,哪怕他要在生死之间不断穿行。
他只知道,现在该做的就是眼下这件事。
“那又怎么样?你们谁能阻挡!”
路星眠喊出这一句,将手中刀一转,刀尖向后,猛地前冲,撞向韩铭。
御林军士挺出长枪,不敢近前,生怕自己被汲尽血气,待到路星眠冲上来时,不自觉地退开。
“快护驾!”
倒在地上的程淮大叫道,接着便有抚安司四五个暗手涌过来,撞上的一瞬间,四五把刀再次刺中路星眠,他们紧紧地抓住他,阻挡着他靠近皇帝。
路星眠没有停下脚步,他带着扎进身体的大刀小刀,横冲过去,刀尖直抵韩铭胸腹。
当——
一把刀从斜下方挑起,格住了他的攻袭。路星眠压着这把刀,猛然往后一转,刀锋回旋,簌簌簌簌,撂倒了这个暗手。
抚安司这些暗手前仆后继,要么被路星眠的利刃所伤,要么以利刃刺伤路星眠——然而,刺中他也无济于事,他的应血让他毫发无损,反而把袭击者的血气汲走。
就这样一攻一守,一进一退,一番激斗下来,抚安司落了下风,面对这个身负汲血之术的少年,他们无计可施。
韩铭终究没能维持住镇定自若的模样,眼看着抚安司和御林军抵挡不住,他撇下一句“把他给朕拿下”,自己提着袍角,往东南方退走。
路星眠丝毫没有放松,冲破围攻,立即追上来。
皇帝退不掉了。
咭——咚——
程淮拔开塞子,放出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的焰火。
橙色的焰火在空中绽开,状如圆盘,镶着蓝色的边。
它表示,君主遇险,速速来救。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莽原深处,那十来个顺天台的习咒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