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木屋谋杀案一十三
半晌无语,还是吕良贵先开口:“我知道这位警官的意思,当时热血上头我也的确有这种冲动,也打过她。但这事真不是我干的。”z诱供被打断,有些尴尬。好在他脸皮够厚,全然当做无事发生:“能再跟我说说接下来的事吗?”
吕良贵看着z,又回头看看低头速记的苏秉文,道出原由:“是因为孩子。我想要抚养权,也是为了给他一个不算那么糟糕的童年,让他能够挺着腰杆做人。如果我真的为了争夺孩子而杀了他母亲,母亲出轨,父亲犯罪,那他就真的毁了。”
“我听说你在七八天前曾经去过你妻子的公司找她,为了什么事?有见到她吗?”
“是,我是在八天前去过她的公司,想谈的自然还是抚养权的事。她领导跟我说她在短信里请了假,还给我看了消息,说是因为家庭原因出去散心,把年假也用上了。然后让当时带他出去的小伙子进来。”“所以你知道她在哪吗?”“从小伙子嘴里问出来了。就是以前我们常去的那个保护区。但是当我到了那里,却没有看到她。”“哦?你没见到?”
“没见到,房门锁着,窗帘也拉上了。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里面。”“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吕良贵抬头思索了一番:“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我怀疑她是躲着不想见我,也是,我当时下手打她的时候可能是重了一点,可我真的没有杀人啊。”
“你去那边的时候有遇到管理员吗?”“是,我去了以后发现打不开门,就去找管理员了,想让他给我开门。他说那间房的钥匙丢了,也不让破门进去。还劝我先回家,冷静一下。”“然后你就回家了吗?”“对,孩子在父母家里也不方便,所以我回城之后就去接孩子回家了。”
动机有,作案时间有,但没有证据。z站起身,跟吕良贵握手:“感谢你的配合,耽误了你不少的时间。鉴于本案有些复杂,我希望你近期不要离开本市,你觉着有难度吗?”吕良贵双手握着z的手:“我一定配合警察同志的工作,早日重获清白之身。”说完把两人送到门口,并打开侧面卧室的门:“小杰,送你玩具的叔叔要走了,来跟叔叔说再见。”
小杰从里面跑出来,手里拿着七巧板,站在卧室门口,眼睛还盯着房里的电视,机械性地说了句叔叔再见,一扭身穿着大只大拖鞋啪嗒啪嗒跑了回去。舒克贝塔的开场曲又响了起来。
两人行至门外,看吕良贵还打算穿鞋,赶忙摆手:“不用送,孩子还在里面,你赶紧回吧。”一直行至四楼,随着一声关门声,苏秉文才看到6楼灯光暗了下来。“经历苦难还能心怀热忱,不易。”苏秉文有些感慨,“希望他不是凶手吧,不然孩子就太可怜了。”“也许他那么说,就是为了让你产生这种想法。”z语气漠然,“你是警察,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心就是你的工作,身近黑暗,心向光明。”也许是觉着自己的语气过重了,z稍作停顿,缓和语气接着说道:“不过,正因为你有这样的暖心举措,我们才会成为死党好友。只是在案件之中,特别是有受害者的案件,还需要你来为死者伸张正义,可不能被煽情的话语混淆了判断。”
“我知道的,吕良贵并没有洗除嫌疑,毕竟他既有动机又有时间,还有人证证明他曾经去过现场。”苏秉文也没有因为刚才的话生气,“我愿意相信人心,可我更相信证据,放心吧师兄。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查一下那个黄茂南?”
“查肯定是要查的,不过今天怕是有点晚了,”等到走出楼道,天色已经完全转暗。城市的喧闹却还在继续。剥离了晨间匆忙的不近人情,夜晚的h城更具烟火气息。街边的店铺亮起了招牌,吸引游走的人群。z拍着苏秉文的车顶,“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不过得先去找个取款机。”
苏秉文开着车东绕西走,转进了h市的西侧,属于老城区中的老城区,风格独特自成一派,甚至还有木质结构的低矮平房穿插其中。老区中间是一条平缓的小河,诸多住民沿水而居,远远看去,似错落鳞甲附着白蛇全身。而z如同疥虫一般,就居住在这其中的一片之上。经过时间的催化洗礼,如今的老区更显破落,未进深处便有腐朽之气迎面,路灯闪烁不安。原有的名讳早已被人遗忘,现在,这片城区有个统一的名字,陋巷。
“我在这有个常去的店,外头看着不像样,里面的东西倒是不错。”z饶有兴致地对着苏秉文介绍,发现他因为这些蜿蜒狭路开出了满头的汗,“就停这里吧,里面可不好开。”说完便带着苏秉文下车,刚想往里走,又忽然回头,拿出一张纸折叠后插在车窗玻璃的夹缝里:“差点忘了,这边的小鬼很麻烦,留个记号免得他们捣蛋。”
趋光的飞虫不断撞击路灯,发出的闷响在无人小巷里格外清晰。苏秉文跟着z继续朝西迈进,伴随着皮鞋在桥面上的踢踏声,心率也逐渐合拍。他感觉有些胸闷,深吸一口气,河底淤泥的刺激气味充斥口鼻。“到了,”z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指着不远处一间透着灯光的房子,“就在那边。”
来到门口,z停下脚步,借着风衣的遮挡悄悄翻了翻钱包,看着夹层里躺着的几张百元新钞,默算了下价格。“师兄,是这里吗?”苏秉文看着z驻足不前,有些疑惑。店面看着不大,没有明显的招牌。只有到了正门口,才能发现老式推拉门檐上挂着一层布帘。昏黄的灯光穿过雾面玻璃透射出来,为这样的寒夜带来一丝暖意。
“走走。”z拉开门,将苏秉文推了进去。和苏秉文预想的不同,里面空间其实还算宽敞,正中间靠底一个吧台,两侧各有一排桌椅。人数不算多,却是什么人都有。有年过半百的嗜酒老人独斟独饮,也有年轻人三五成群,甚至还有带着孩子的彪悍主妇,一面辅导孩子作业,一面谈天说地。
“欢迎光临。”有一名年轻女子迎了上来,一霎间竟有些晃眼。栗色的长发随意一束挂在背后,眼如弯月,眉似柳刀,略施薄粉,浅含笑意。穿着酒红色的长款围裙,里面是略显紧身的白色衬衫,黑色的筒裙贴着腰线。
正欲往下再看,耳后传来z的声音:“琳姐,今天你在呀?”回头正好瞧见z关上房门,对着女子说话:“这是我带的朋友,不用招呼他,你忙你的就行。”“那可不行,哪有让客人自己来的道理。”被z称为琳姐的女子抿嘴一笑,将两人引到吧台,“老位置可以吧?”“最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