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木屋谋杀案一十
路上开了一个多小时,苏秉文停稳车,拍醒仰着脑袋呼呼大睡的z,用手指了指侧方的高大建筑:“师兄,我们到了,那里就是死者上班的地方。”z张开惺忪的双眼,刹那间有点茫然。苏秉文只得再次呼唤:“师兄,到了。”
四周是长形花坛,栽种修剪整齐的低矮灌木,将整幢建筑单独围起,通体的靛青色玻璃笼罩全身,如幽蓝深海密不透光,丑陋与不洁也在它的保护下得以不见天日。两人通过了门卡,绕过巨大的喷水池,进入正门,往前台走去。
“你好,”苏秉文快步走近前台,看着因为紧张站起的前台小姐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别紧张,我们只是来找人了解下情况。你们这有个叫思仁的人吧?”“额稍等,我现在帮你查。”
从进门就在和隔壁接待小姐聊天的z这时凑了过来:“对,范思仁,跟着左晶的。”
前台小姐恍然大悟:“哦,是他啊,有的。”说着话前倾身体,手心朝上向侧方平移,“麻烦在会客室稍等,我这就让他下来。”
两人并肩走向会客室,z神秘地递过一张纸条:“看看这是啥?”苏秉文好奇结果一看,上面是一串11位数字:“这是新发现的密码?”“你脑子不会转弯的吗?这怎么看都是电话号码吧。”在做出一个略显夸张的扶额之后,z揽住苏秉文的脖子,“这是接待小姐的电话,我跟她说你想要电话,没多话就给了。”苏秉文跟着z的手势往后看,脸色潮红的小姑娘低头故意不看他。
“不合适吧,”苏秉文有些尴尬,自己连正脸都没看到就成了纨绔公子,“师兄,咱们是来做正事的,可别节外生枝啊。”说罢打开会客室的门,径直将百叶窗拉上关好。z将手上的纸条塞回口袋:“猜到你不要,那就归我了。”进门打开了顶灯。
大约十分钟,室外传来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会客室的门打开,门口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除了皮肤略显苍白没有血色,中等身材,中等样貌,连发型都是最普通的那一种,丢进人堆就等于隐身。现在他站在门口,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似乎不知道该不该直接进来。“报…报告,”男子思索片刻,终于说出了自己觉着最安全的话。“范思仁?”z此时正闲靠着椅子拔胡子玩,看到人来了,便端正坐姿,左手架在左膝上,右手撑起,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是是,我是范思仁。”来人显得十分拘谨,脚步踌躇。苏秉文从口袋里掏出原子笔,对他挥了挥手:“别紧张,我们只是来了解下情况,坐吧。”
范思仁轻轻关上房门,在背朝窗的位置上坐下,双腿并拢,手掌覆于膝上,静待着两人发问。苏秉文看向z,示意他开始询问,可z却只顾用糖纸刮出指甲里的污垢,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件事。
半晌无语,范思仁额上的汗珠更加明显,因为正坐的关系,整个上身没有依靠,全部重量压在腰臀位置,他的腰肢酸软,开始微微扭动。“范思仁,”z忽然开口,语气强硬,把对面的年轻人吓得一震,“那天你到底做了什么。”范思仁却显得有些迷糊,往后坐了坐:“哪天啊?”
没有效果啊…z暗自思索,这种适当的强势恐吓对于性格柔弱的人一般都很有效,可对面完全不上套,诈和翻车。“十六天前,你是不是和左晶在一起?”苏秉文恰时接上了话茬。“哦哦,对对。那天我和左姐一起去了林溪景区。”范思仁面露笑意,“那天可是我的解放日。”“此话何解?”“虽然在背后说闲话不太好,但既然你们提到了她,那我也只能和你们明说了。”
“我24岁进入公司,共事了三年,一直跟着左晶。她这个人吧不太好相处,口无遮拦,性格乖僻,很容易得罪人而不自知,甚至有很多次,都需要我去帮她收尾。”范思仁深吸一口气,将情况慢慢道来,“因为是先进公司的前辈嘛,做这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从一个月前开始,她的状态不太对,情绪有些反常,有时候会抱着手机哭。期间她老公来过一次,两个人在楼梯间里争吵,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伤。然后十多天前,她请了好多天的假,说是想要去景区散散心,让我到时候送她过去。”
“什么时间?”“上午的时候出发的吧,到那边差不多中午。”“途中有遇见其他人吗?”“只遇到了管理员。”“之后呢?”“我帮她把行李搬进房间,安抚了两句,然后往后山去了。”“去后山干什么?”“后山有座教堂,据说很灵验。”“求的什么?”“额…求一生的幸福。”“什么时候离开?”“下午三点左右。”“为什么这次让你送?”“可能是没有别人送吧,具体我也不清楚。”
z忽然间甩出一连串问题,如机关炮一般射向范思仁。面对这来势汹汹的问题炮弹,范思仁倒是显得有些坦然,轻描带写云淡风轻解答了所有的问题。翻阅着资料的苏秉文冷不丁问了一句:“有摄像头显示你四天前又去了那边,是干什么去了?”
范思仁愣了一下,又恢复到腼腆羞涩的状态:“我之前不是乞求生活美满么…那是向圣母还愿去了。就在那天去过教堂以后,我在一家酒吧遇到了我的真命天女,而她也在不久前答应了我的请求,愿意和我交往试试看…”
滴水不漏,虽然还有一些尚未验证的地方,但逻辑自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如果查实他的说法,也是完全没有作案时间。z接过苏秉文的记录复查了一遍,抬眼问道:“按照你的描述,整个公司就属你和她关系比较近吧?”“那倒也不是,”范思仁经历了连番轰炸,反倒轻松了许多,“有几个前辈和她关系挺不错的,只是很多杂碎的小事一般都是交给我处理。”
“那她近期情绪波动的原因,你清楚吗?”“具体细节倒是不太清楚,不过…”范思仁往前坐了坐,凑近两人说道,“上次她丈夫来争吵的时候,有听到她们说了好几次离婚。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吧。”
如果是感情纠纷的话,那么不带化妆品倒也可以解释得通,看来有必要再去找一次死者的丈夫了。
“谢谢你的配合。”苏秉文眼看z陷入沉思,失去了问话的兴致,便决定暂且结束这次谈话,“你可以回去了,近期没有出门的打算吧?”“没有没有,只是,左晶是犯了什么事吗?”“本案还在保密阶段,我相信你不会细节把泄露出去吧。”“我明白了。”范思仁站起身子,略微活动了下僵硬的关节,“那我先出去了?”“好的,如果还有需要你协助的地方,还希望你能通力合作。”“好的,一定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