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萤火

第371章萤火

“咦，怎么在橘子洲西街停下来了？”陆伯阳诧异了一瞬，心道怪不得这么快就到了。“大哥，您老人家出门探察民情，不该去玉桂楼吗？那儿多是做苦力的百姓，最能反应当今世道的好坏。”何穗晃了晃头。

“不。去春风楼。”她边快步走着，边同陆伯阳道：“近日来你瞧泰公子有得闲吗？反倒是与玉桂楼的那波常客今日来活得风生水起，城中有太多要重建的地方了。他们吃苦肯干，眼下去恐怕都寻不着人。”

陆伯阳：“可来春风楼，难道就能见到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百姓吗？”

何穗朝他挥了挥手，“朕之所以带你来春风楼……你说要是烟花柳巷的哥哥姐姐都吃不上饭了，意味着什么吗？”

百姓有闲钱，有闲情，才能维持春风楼的经营久盛不衰。

“也是。”陆伯阳快步跟在何穗后边上了楼，“春风楼里的姑娘小伙，各个耳朵尖着呢。要是外边有什么风声，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连翘姑姑呢。”何穗随手抓了一位迎面而来的姑娘，朝她问道。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漂亮姑娘摇了摇头，她抓着何穗，赶忙将人拉进屋里。

“民女拜见天后娘娘。”

何穗赶忙嫌麻烦地伸手止住了她，“免了，说正事儿。”

“你说连翘姑姑？近日来，楼里的生意清冷了许多，可这连翘姑姑却是越来越忙。咱这楼里的姑娘常说啊，连翘姑姑莫不是怕发不起工钱，偷偷在外边接活了。”

何穗：“发不起工钱？”

春风楼如今隶属于朝廷管辖，国库还不至于亏空到这等程度。

“你家姑姑眼下是去哪里接活了？朕这就寻她去。”

“这……”那姑娘道：“民女也不知道啊。连翘姑姑的事我们也不敢过问啊。不过有一事，莫约一炷香的时辰前，春夏大人来过楼里。”

春夏？

那势必是赵煜有什么事吩咐。

“这位妹妹。”陆伯阳道：“今儿来找你们呢，也没什么事。这不是天后娘娘一心为民，出门微服私访。本官这听说，城中竟然有百姓吃不上饭，你说这都朝华元年了，怎会有这般滑稽的事发生。就是今上还是皇子的时候，都能上奏先帝建立给老人养老的恩田院，老少病残可都不曾这般苦过。”

“是真的。”姑娘看了眼紧闭的屋门，“噗通”一声朝何穗跪了下来。

她道：“民女虽说不知廉耻地做这等被人瞧不起活儿，可民女也是读过几日书的。今上时不时会找先生来给我们教书，民女自然也知道，大局当前，谁都难辞其咎的道理。民女虽然人微言轻，可也想做萤火。”

“你说。”何穗双手环胸，居高临上地等着她开口。

她不再勉强地要臣民站起来直视她眼睛说话，她认可自己如今至高无上的身份，更要清楚自己如今身负重担的责任。

万民朝跪，就是她该受的。

也是她该还的。

何穗一路奔波赶到了恩田院。

可马车到了门外，她没有及时进去，等到万家炊烟袅袅，她才不紧不慢地从马车上下来。

陆伯阳跑出去买了两顶斗笠回来，跑得气喘吁吁朝何穗道：“大哥，免得你我二人被认出来，先带上。”

何穗回头，眼神诡异地朝陆伯阳看了一眼。

没等陆伯阳反应过来，她人已经闪进恩田院内不见了。

门外的守卫并不做事，摸着肚子像是在等放饭。

陆伯阳抬腿也想跟上去，想了想，还是带上斗笠，伪装齐全了，再不急不缓地朝那恩田院走去。

门口的守卫见到一个看不清脸的年轻男子拦了一下，却在他一锭银子扔过来之后自“戳”了双眼。

寻到何穗，陆伯阳摘下斗笠。

“你瞧瞧你家郎君的这些手下，这么容易就放人进来了。”陆伯阳：“论玩忽职守，他们要是排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一向嘴碎到停不下来的何穗，出乎意料地没有回应陆伯阳的话。

他随着她一路摸到了恩田院的其中一间伙房。

帮工的嬷嬷坐在伙房外，看上去闲得发慌。

何穗同陆伯阳二人趁人不备快速闪进伙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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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房重地，闲杂人等怎么能进来！”有伙夫隔着烟雾看到他二人就要赶人。

陆伯阳掀开锅盖，往里头瞧了一眼，“这老年人牙口不好，所以你们向来煮这么稀薄的粥吗？”

“管你什么事？”几个伙夫拿着铲子就要上来铲人。

何穗不由发问：“恩田院的伙夫脾气向来如此大吗？”

陆伯阳摇了摇头，“本公子府上，家父已亡，娘亲尚且还算年轻貌美。祖上还算家大业大，各方亲戚都还算富裕，还没有来恩田院走亲访友的机会。”

伙夫的锅铲铲过来，陆伯阳掀起锅盖一挡。

“大胆！天……”他被何穗捂住了嘴。

何穗：“天王老子在此，你们也敢如此造次！”她拽着陆伯阳，赶忙溜了。

走到人少的地方，何穗道：“锅里不见几粒米，你在伙房闻着味儿了吗？都已经到用晚膳的时辰了，那些嬷嬷成批的还在伙房外坐着，想必是在等活儿干。那些老人定是还没有用晚膳！”

“这都什么时辰了？天都快黑了！”陆伯阳午后啃了不少用料扎实的馅饼，如今肚子都能听得见叫声了。老人家虽说上了年纪胃口小，可这同到时辰了还用不上晚膳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