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火锅
第181章火锅
“长公主应当不至于要杀我。”葛烛龙双目皆是怖色，常年抓杯摇骰子的手几乎要伸至炭火中去，铁锅下的火光成了他唯一的期翼。“要杀我的人一定是地下庄真正的主人。他定是因为我无意中知晓孙骏那老头在为他做事的缘故，要杀我灭口。”“二皇子、长公主这些年也在寻他，他在暗中给他二人使了不少绊子，他定是知道只要他的身份暴露，必然死无葬身之地。二皇子的手段何其可怕……”
那些年在北镇抚司诏狱内所受的苦难他至今历历在目。
鞭条抽在森森白骨上，令他无数个午夜梦回都觉得会被鬼怪扼住咽喉。
葛烛龙喃喃道，目光涣散：“不知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何穗生怕这人真被折磨疯，不敢再吓他。
她将冒着火的小炉子搬向铁栏一些，又将碗筷递过去，“能与本姑娘同锅全是你的福气。”
她把剩下的菜肉全一股脑往锅里倒了进去，扛起霸王锤朝后退了两步。
“好好吃，争取能早日改邪归正。”她话一出，葛烛龙的脸色惨白，当真像是给他送行似的。何穗意识到不对劲赶紧补充道：“等案子结了你就能出去了。依照南镇抚司的规矩，你下一步当去恩田院给老人洗褥子。你也别嫌脏嫌累，谁没有个老的时候对吧。”
刀架颈侧的人突然被人松了枷锁撂了剑，葛烛龙直到一筷子白菜忘了涮酱料入口，才呆呆地反应了些许过来。
半只脚踏入地府的人，笼罩在四周的黑牢竟然生生被人将砸出一丝曙光来。
原来他根本不会死，好好改过自新竟然还有生还的机会。
“谢谢王爷，谢谢王爷。谢谢三皇子的不杀之恩。”
“吃吃吃，都凉了。”何穗不耐地踹了铁牢一脚，葛烛龙还是后怕，朝后躲了躲。
发现眼前力大无穷的姑娘根本就不是在踹他后，铁汉老脸上难得露出七分愧色。
金海带着侍从蹲在一旁涮锅，几个大老爷们一个比一个能吃，铁锅里的菜都捞完了还觉得不尽兴，回过头去拿何穗当上菜的小二喊，“菜就这么点，不够吃啊，再上……”
“王……”回头对上何穗站在一旁扛着霸王锤，好整以暇看着几人的身影，一声“王妃”卡在嗓子眼，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一巴掌。
金海朝身边离得最近的一位侍从踹了一脚，“你去，你去，再洗几盘白菜萝卜进来。”
男子抓着腰侧剑鞘起身刚要走，金海想起什么忘吩咐了，忙在后头朝他大喊道，“肉，伙房有多少带多少，记得要伙夫切薄，切得越薄涮起来越入味。”
他吩咐完从袋子里抓出一把带壳的花生，见着有份地分了。
他一边往嘴里一边扔花生仁一边朝葛烛龙道：“你说你们这何必呢，成天烟熏火燎的在密不透风的地下装讨日子，就是赚了银子也不一定有命花。”
“不如我们这些在南镇抚司当差的吧，吃香喝辣，领着公家前……啧，我们公家穷是穷了些，可是咱活得自在啊。吃饭喝汤腰杆硬梆梆，平生见着天王老子都不带怯的。瞧瞧你们，估计在街上见到个穿着飞鱼服的，腿就该吓软了吧。”
侍从步子疾来得快，金指挥使半侧着身子由他们下菜。
一边仍是嘴不停地朝葛烛龙感叹道：“你说在咱大晞，主子是穷着哪家人了还是饿着哪家人了，半道就是瞧见谁人丢的东西都懒得弯腰，谁还贪这点小便宜，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总不至于是你八十岁的老母疟疾在身，亦或者是你三岁小儿穷那份吃、奶、上学堂的钱……”
“不该吧，”金海摸着胡子纳闷道：“我们王爷可是连乞丐窝的有重病都去逮梅医正，就是你带着小儿去那有如地府之称的北镇抚司，也该按规矩做事，让你的小儿喝上一口热汤。”
“没，没……”炉子里的火越烧越旺，烧得葛烛龙早就丢至身外的惭愧都在这一时全回来了，火气旺到他的厚脸皮都给烧红了。“从前就听说在南镇抚司辖地内犯了事，就要被人说教到认理为止。先生功力深厚，纵使我这般脸皮早就百炼成钢的也经不住你教诲。”
“那好，”金指挥使一叉腰，一时间隐约要人在他身上还能看到半分判官钟馗的影子：“你可认错？”
葛烛龙埋首，畏惧到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认，认，自然是认了。”
“那好。”金海再次重复了这二字，朝葛烛龙吩咐道，“今日本官就带你出狱，由你去教化别人，待到功德圆满之时，你就自由了。”
葛烛龙满目震惊：“什、什、什、什么？教、教、教化别人？”
“那是自然！”金海连锅里的食材也不捞了，肚子吃得圆鼓鼓，光在那站着都特别神气。厚重的手臂一掌落在葛烛龙的肩头，“若非如此，不然你当南镇抚司上下不过百人，如何能空出身来做这么多事。俗话说的好，大晞是咱家，美化靠大家。”
“人人有责呐小伙子。”
葛烛龙瞬间觉得自己像是上了贼船。
估摸着还是帮忙做事不给银子的那种。
不过他猜对了概，南镇抚司确实穷到给不起银子。
手下给葛烛龙解了镣铐，刚说完首件事就是个桥头老婆婆家送篮鸡蛋过去关怀，一摸口袋啥铜板没有。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最后金指挥使直接在葛烛龙身上上下其手。
无视掉他诧异的眼神，金指挥使毫无愧疚地道：“放心，等哥几个赢了票子就还你。记账上，记账上。你自个儿记。”
葛烛龙轻笑一声，瞬间觉得南镇抚司这也神仙也通了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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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爷，你几个也赌啊！”
“说什么浑话呢！”金海瞬间就跳起来给了他一头皮。“官爷怎能知法犯法，哥几个就是摸花色练练脑子。公差如此劳心费神，哥几个要是脑子跟不上，还不如趁早回家喂猪。”
“是是是，你说得都对。”葛烛龙跟几人后头走着，没走两步发现举着大铁锤的姑娘仍旧监视在后头寸步不离。
他惶恐地回过头去指着何穗，“官爷，这要老子命的姑娘，也要同咱一道吗？”
葛烛龙又是被金大爷狠狠一头皮，“那是咱王妃！”
“咱王爷专门要人家一弱不禁风的姑娘天天练铁锤子来护你，感动吗？”
王、王、王妃？葛烛龙何止是感动，简直想跪下来磕头磕破脑袋。
“感动，感动。”
他仍是不敢信地问：“当真是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