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自己的轨迹
步入自己的轨迹
盛电动一家都留在那个城市过年,黄雨默最后一点念想也没了,她拒绝了刘林夕的翘课诉求,发现自己太过闲的时候黄卉凡给她报了个补习班。
寒假快结束的时候,黄卉凡有一天突然问她这样的生活累不累,黄雨默摇了摇头,她觉得这样刚刚好,这个年纪,脑子里除了那些没用的东西,多装些知识才更实在,再过一个学期就要初三了,她在意的人学业已经稳定下来,所以她还是操心操心自己比较好。
于是她和盛电动本来就不多的聊天现在变得频率更加缓慢了,从电话变成打字,从隔天一联系变成一周一联系。
快开学的时候黄雨默想自己接下来的同桌会是班上的谁,不过这事儿她没仔细寻摸,很快就又投入到卷子中去了,已经二月初了,在黄雨默以为今年不会再下雪的时候,一场漫天飞雪悄然而至。
下训练的时候黄雨默看着突然变成雪白的一片天地,晃了晃神,她拿出手机,眸子突然映出了一层雾气,那白皙的皮肤很快被冻得发红,她拍了一张照片,却没有点击发送,而是坐在道馆门前,感觉不出来冷一样,双眸淡淡的看着,瞧不出一丝波澜,风一吹,耳边的头发就吹到了肩膀,细嫩的皮肤像是果冻一般润滑,那双眼睛晶莹剔透,依然带着少女青涩,却又悄然变得深邃成熟。
那三个小孩儿的影子仿佛还没有消失,他们在雪地中奔跑,空中的雪花随处飘散,四年级的小男孩儿砸出一把雪。
落在了十四岁的黄雨默眉心,一片冰凉,涩意弥漫。
她扯了下唇角,扭头的时候看到了路译站在身后,小姑娘轻声叫了句“教练。”这么多年过去,路译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依旧强壮魁梧,说话的声音很大,气势很强。
“想他们了吧?”路译摸了摸小姑娘的后脑勺,“我们小默长大了。”
黄雨默笑了笑,“嗯,也不知道是想他们还是想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的我们。”
路译把黄雨默羽绒服后面的帽子给她扣上,“这才多大,这么多愁善感,活着都累啊,别的孩子现在正是嘎嘎乐的年纪,就你心重想得多。”
“那大概我一辈子都这样了。”黄雨默笑的露出了牙。
路译给小姑娘裹严实以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没什么不好,咱小默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去回家吧,路上小心。”
那张照片在回家的路上被传了过去,黄雨默没有等回复,她把手机调成静音关了屏幕,闭上眼睛之后只剩下耳边环绕的英文歌,黄雨默睁开眼睛的时候眸子里已经没了多余的情绪,看着窗外白雪皑皑,感觉到晕的时候又闭上眼睛打了个盹。
到家的时候黄雨默才看到盛电动的回信,他说很好看。
多的再没说一句,黄雨默关了手机没回,这两天的天气有些潮,雪化了以后地面都是湿的,二月二十号那天,黄卉凡和苏毕来去民政局领了证。
黄雨默没什么反应,她习惯家里有个细心的男人来照顾妈妈,自己无所谓,她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自己,但是有个人陪着妈妈,能看出来她很开心,她如往常一样训练,出去随便吃了些饭,然后去书吧里找了些课外书看。
这一待就待到了天黑,黄卉凡下午给她发了个短信,黄雨默看的太入迷一直没有瞧手机,只能找个没人的地方给妈妈回了个电话。
黄雨默看着外面被黑夜弥漫的公路,飞驰而过的汽车,朝玻璃上呼出一口气,在上面画上了一个五角星,那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路边的灯。
五角星是四年级的时候盛电动在雪地里显摆用的,黄雨默一直记在脑子里。
苏毕来来接她的时候黄雨默还抓着那本《世界简史》没松手,想还回去的时候被苏毕来给拿过去结了账,黄雨默垂下眸子说了句“谢谢来叔”。
苏毕来摆了摆手,问她饿不饿,黄雨默摇头说不,苏毕来让黄雨默上车,告诉她妈妈在家给自己准备好吃的。
“小默,来叔打算给妈妈补办一场婚礼,你也来好不好?”苏毕来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并没底,这几个月他和黄雨默相处的越来越自然,但他看不透这个小姑娘是真的接受自己了还是为了黄卉凡在忍耐什么。
今天回来的时间实在不算早,苏毕来心里也拿不准黄雨默是不是在避着。
苏毕来说这话黄雨默还是有些意外的,这个事儿黄雨默私下里问过她妈,黄卉凡的意思是自己本就是二婚,苏毕来若是没那个意思就算了,反正双方也没有父母,一切从简就可以。
“当然。”黄雨默语气轻了些,软化下来的光芒如画笔一样勾勒她的容颜,小姑娘眼中终于含了些笑意,“我妈知道吗?”
苏毕来摇摇头,“你支持就好,我还在计划呢,你妈妈最近工作忙,不想让她费心这个,她的喜好我也知道,不想让她就这么委屈着,别人有的她也得有。”
“当了妈她也是个被人捧着的小姑娘,我当初追她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有一天卉凡能答应我,我绝对一点委屈都不给她受。”苏毕来一提起这个事儿来就有点兴奋,说的有些多。
黄雨默听得心也犯软,这一刻她心里才真的放下对男人的结缔,至少这一刻,苏毕来对她妈是无比真心的,历史暂时不会重演,黄雨默心想,就算未来真的还会发生什么,那个时候的自己就不再是手无缚鸡的小孩儿了,有能力去阻止错误的发生。
他们的婚礼一直在被苏毕来细细谋划,有时候拿不定主意了才偷摸的找黄雨默商讨,黄雨默也帮着出主意,婚期很快就定了下来,在黄雨默上学后的第一个周末,他们请的宾客不多,但都是些身边比较熟悉的人。
时间一晃,开学的那天又下了雪,黄雨默从床上起来,看到苏毕来正好拿着公文包出门,男人今天好像有些工作上的事儿要处理,苏毕来回头见黄雨默的时候冲她勾了勾手,小声道,“走,来叔请你出去吃一些。”
苏毕来已经搬过来住了,他自己也有房子,本来是跟黄卉凡商量搬去他那里的,但黄卉凡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了,理由是黄雨默很难去适应一个新环境,这里会让她又归属感。
黄卉凡二婚这个事儿她下意识觉得是自己愧对于黄雨默的,她知道自己闺女的性格,随着长大,小默的心思越来越重,天真在她身上褪去的太快,比同龄人要成熟的多,很多人都在夸孩子让自己省心,但黄卉凡从没为此欣慰过,黄雨默的心事太多,才这么点儿就这么沉重,长大以后只会越来越累。
黄雨默摇摇头拒绝了,“您忙您的,我有钱出去吃。”
苏毕来也没强求,他今天的确有些重要的合同要谈,而且地点离这里有些远,他给黄雨默留了些现金就离开了。
黄雨默洗完脸对着那一沓现金出神,最后没拿,穿好衣服之后出门了,走之前看了眼兜里的手机。
初二了,这一晃就中考,黄雨默没什么犹豫把手机撂进了卧室,就像撂下某些念头一样,动作看起来轻而易举,一直带着自己的傲气和洒脱。
下了楼她才发现今天格外冷,天空并不亮堂,雪中夹杂着朦胧小雨,地面已经湿了,看起来已经下了至少半夜,偶然间挂起的一阵小风都能让人打个哆嗦,黄雨默搓了搓手,打算先去吃早饭。
这个时间天还没完全亮,头顶依旧是如幕布一样的黑色,往浅看能瞧见些泛着浅粉色的霓虹光,黄雨默把手探出去试了下,感觉是自己可以接受的程度,帽子一盖就跑出去了。
吃顿肯德基,庆祝新学期进入一个不一样的新生活。
肯德基离家里不太远,出了小区以后也就隔着五十米左右,黄雨默跑过去的时候身上只是有些发潮,她拍了拍肩膀,要了一杯热豆浆和帕尼尼。
这杯豆浆有些烫,黄雨默抿了一口,却格外喜欢这个温度,她喝了小半杯,觉得身上那股子冷气已经没了许多,才咬下了第一口帕尼尼。
说不上什么味儿,汉堡也不是汉堡,就是干涩涩的面包片里面加了鸡蛋和培根还有一片芝士,不知道为什么盛电动那么爱吃,黄雨默发愣的想,她咀嚼的及其缓慢,像是不慌不忙的品尝,眼睛中却是黑漆漆的,像是窗外越来越阴沉的天空一般。
再想起这个人的时候,其实黄雨默脑子里东西不少,关于盛电动的像是枝繁叶茂的柳枝般盘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她想刻意去忽略,可又时不时控制不住的想起来,像是把换季的时候把多的塞不下的衣服硬塞到袋子中,压下去了它自己有在蓬松中溢出来。
窗外的雨盖过了雪,好像变得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的雨滴砸在地面上,黄雨默喝完了最后一口豆浆,穿好了自己的衣服,看着不远处的公交车站,估算着自己带着帽子跑过去应该不会浇的很湿,她把竖起来的发尾藏进衣服里,发丝刺的脖子后面有些痒。
再不出门就迟到了,黄雨默盘算着时间,她等不到雨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