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年代篇之饭店服务员vs酒吧驻唱(20)
第一百六十章年代篇之饭店服务员vs酒吧驻唱(20)十月底的时候,司年换到了四人病房,同一个病房的是之前三号床的王老太太和两个乳腺癌的患者。
司年这次是二病床,夹在两个乳腺癌患者中间,王老太太住五号床,靠着门。
两个乳腺癌患者都是三十上下,照顾她的人都是她们的母亲,一号病床的病人姓马,因为化疗,已经剃光了头,三号床的病人和她们之前就有一面之缘,是那天在诊室见到的人,姓赵。
司年和她们的年龄更相近些,但是平日里还是更多的和王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身量瘦小,每次扎针的时候,她干瘪的皮肤就松松垮垮的垂下来,老太太就捏着那松垮的皮,和司年抱怨自己死活不长肉。
老太太是胃癌,一年前手术切掉了整个胃,但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是胃病,隔一段时间不舒服,就回医院里住几天。
她老伴儿瞒着她,还在夏东篱来的第一天就和她说明了情况,请她别说漏了嘴。
后来夏东篱又找了酒吧驻唱的工作,不过这次是按场给钱,跑的场越多,赚的越多。
人吃过没钱的苦,就会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所有苦难都来自于没钱,夏东篱开始疯了一样的跑场赚钱。
一整个十月十一月,夏东篱几乎没怎么休息过,每次候场的时候才抱着吉他小眯一会儿,白天的时候回来陪司年吃早饭,然后就坐在椅子上打盹睡觉。
后来十一月中旬的时候,王老太太出院回家,司年的病房里又搬进来一个胃癌的男人。
男人搬进来的那天,夏东篱难得没有表演,中午的太阳暖洋洋照进来,夏东篱和司年就着病床的小桌板吃饭。
小桌板上四菜一汤,难得的丰盛。
这两个月,夏东篱在努力赚钱,司年在努力活着,两个人各司其职,都辛苦了。
夏东篱给司年夹了一筷子鸭肉,享受着若有似无的烽火里的安逸。
烽火来自一床和三床。
一床的病人这两天精神看起来很好,夏东篱好几次迷迷糊糊听见她跟她娘说要吃什么东西,但三床的病人则面色难看的多,司年悄悄说,三床晚上呕吐的厉害,为此还吵醒了一床好几次。
中午拔针的时候,一床又和护士抱怨起来晚上睡不好的事,话里话外说着三床动静太大。
那天三床的老公也来了,他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帮着三床看针买饭,因为一床的话太阴阳怪气,两个人还差点吵起来,直到新入住的五床搬进来,才打断了那开始了一半的争执。
新入住的男人四十上下,刚做完手术,但术后恢复的很好,医生查房都说他的精神不错。
男人虽然精神不错,但沉默寡言,照顾他的是他儿子,有着和他相似的平头和国字脸。
他手术之前住一病房,夏东篱打热水的时候碰见过几次他儿子,一床见着病房里住进来个男人,更加不痛快了,饭吃了一半就出去了。
司年她们也吃完了饭,收拾收拾,披了件外套去公园里溜弯。
午后的暖阳格外舒服,两个人溜达到长椅上坐下,夏东篱闭着眼昏昏欲睡,司年把肩膀递过去,夏东篱就靠上去,听司年温声细语地和她说起医院里有意思的事。
“你记不记得我住一病房的时候,六床有个特别能说的大叔?后来我去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听他们说,八病房有个很抑郁的病人,他们就把那大叔安排进了八病房。”
夏东篱闭着眼,低低的笑出声,“是想让他带一带别的病人吗?”
司年也笑着点点头,“那个大叔真的能说,又一次我帮他递了个暖壶盖,他就在打热水那夸了我五分钟,从我有眼力见到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怎么样,再到他们那时候怎么怎么样。”
“但是那个新来的实习大夫好像不太喜欢他,人家姑娘只想赶紧干活,他每次都要拉着人家说上半天。”今天的场景不是夏东篱第一次见,毕竟都是病人,身体上的不适很难有什么好的心情和宽宏的心胸,但司年嘴里的医院似乎从来都是有趣的,哪怕是在最为沉闷压抑的肿瘤科,夏东篱也没从她嘴里听到医院有过什么争执。
但可想而知,三床已经吵得一床睡不着觉,那她的晚上自然也不是好熬的。
夏东篱一只手搭在司年后背,扣住她的肩膀,把人拥进了怀里。
长时间在嘈杂的环境里,现在忽然的安静让夏东篱有种轻飘飘的恍惚感,她抱着司年没说话。
司年拍了拍她肩膀,“趁着现在太阳好还安静,你不睡会儿?”
夏东篱收紧了胳膊,一抬头正瞧见那个新搬来的五床的儿子从医院外进来,他提着个煎饼果子,边吃边走,似乎是察觉到了夏东篱的视线,憨憨的朝她笑了笑,更加紧了脚步,在进医院大楼之前把*煎饼果子吃完了。
不同于病房里其他人对这对父子的抵触,夏东篱心里对他有说不清的羡慕,她也是个迷信的人,总觉得和运气好的人走的近些,能粘些福气。
夏东篱目送着人家进了医院大楼,又拢了拢司年身上的外套,“不睡了,起风了,回去吧。”
肿瘤科的病区在六楼,楼里有电梯,电梯正对着护士站,夏东篱记得司年今天下午还有液体要输,就站在护士台旁等着配药。
后来电梯又上来一趟,乌泱泱一群人,挤进了电梯右手边的病房。
那是个单人病房,病人是个肝癌晚期的患者,照顾她的是她妹妹和女儿,她女儿长得漂亮又健谈,对她母亲一直很有耐心。
夏东篱常见她女儿,但上一次见她,还是换病房的时候。
严重的肝腹水和下肢水肿让她早就不能下地了,那个病人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脸上却很高兴,她从走廊的另一头,被推到了这间病房。
但现在看来,那大约是她最后一次看看病房外面了。
病房里传出声嘶力竭的哭声,夏东篱心脏也跟着泛起撕裂的疼痛,她拉过司年,微微侧身挡住了司年看过去的视线,她看向里头正在忙着配药的护士,“配好.”
夏东篱声音有些哑,她清了清嗓,又问,“配好药了吗?六病房二床,司年。”
“马上!”
里头的护士扬声回了一句,对面的电梯又打开了,是一个刚刚做完手术的病人,家属推着病床往左手边拐过去,许知行跟着出来,他的手术帽还没摘,一个病人抓着他的手千恩万谢,人都走完了,里面还剩一个人,是那个病人死者的女儿。
她那双大大的眼睛肿肿着,一贯带笑的面孔上一片灰败死寂,她垂头盯着脚下,手里拿了张白色的纸,等电梯里的人都走完了,她才慢慢走出来,转向右边。
夏东篱当时不知道她是去做什么了,但后来她也懂了,她拿的是医院出的死亡证明。
司年的药也配好了,夏东篱有些迟钝的接过,“走吧。”
司年应了一声,没听出什么异样,她挎着夏东篱的胳膊,路过簇拥在病房前的众人,走向走廊的更深处。
“今晚上你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