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民国篇之哑巴女仆vs残疾小姐(24)
第一百三十四章民国篇之哑巴女仆vs残疾小姐(24)“是康爷爷叫我来的。”罗司年一进门就开门见山道,“临近年下,各家都忙着应酬交际,康爷爷想你多出去走动走动。”
说罢,她把一份红底烫金的请柬放到白宛面前。
“三天后,孙行长过寿,孙行长的孙子包了空中花园二楼开舞会,舞会时间在晚上七点,康爷爷已经替你答应了。”
白宛接过了那张烫金的请帖,没打开,只一下一下拍在掌心。
当初因为白宛腿伤的缘故,多少有些人家不愿和白家结亲,不过现在,她的腿伤有了痊愈的希望,这样一来,可挑选的人家自然更多了,不用想也知道,她外祖父这样着急让她去参加宴会,就是要把这消息早早的告知众人。
果不其然,罗司年坐下便道,“康爷爷倒未必希望你能看上孙家的公子,不过是借着这场聚会,叫大家瞧一眼,坐实你的腿已经好了的消息罢了。”
她们两人之间隔着宽大的书案,罗司年的目光在白宛面前摊开的书上扫过。
那本书显然是随手摊开的,上面没字迹,甚至书案上的钢笔连笔帽都没打开。
她没戳破白宛的心思,从前每次自己冷了她些日子再来寻她,她总会做出这副自己很忙的样子。
罗司年初时还觉得有趣,觉得两人身在异国他乡,白宛的这些小手段实际上就是在跟她闹小脾气罢了,说到底还是对她太过依赖。
罗司年喜欢被人依赖的感觉,但时间久了,她也会觉得白宛太过粘人,尤其后来学业紧张,白宛还是一门心思的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稍有不顺就脾气暴躁,还拿着身上的残疾来装可怜,罗司年就渐渐生了厌烦的心思。
两个人为此冷战又和好,不知闹了多少次,后来罗司年也生不起气了,白宛实在是个太执拗的人,谁也改变不了她,在她身边的人,要么离开,要么忍受。
罗司年逃到了自认为安全的距离,然后对这些没意思的手段只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如今听说她终于愿意治腿,罗司年还大大松了口气,像是被人绕在脖颈上的铁链被解了下来——白宛终于没办法拿残疾来向她装可怜了!
不过她很快又生起了好奇,白宛想开了?又或者,有人劝动了她同意治疗?
罗司年心思流转的功夫,春月敲门进来,端着满满一锅的食物,放到了白宛面前。
不是那个和她有几分像的下人,按常理来说,白宛这个时候总是会做出一副对别的人或物相当感兴趣的模样,来让自己吃醋的,鉴于上次的落水事件,那个哑巴的丫头就是最好的选择。
人居然没来,罗司年有些疑惑地收回了视线,仍接着道,“你回来也有四个多月了,舞会也就参加了一场,还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提前离席,如今怕是连榕城的公子小姐们的脸都认不清楚。”
罗司年想到那晚白宛醉着叫自己名字的样子,心下略有不忍,语气也略略放缓。
不过,不忍只是一时。
她不喜欢白宛这种只顾着自己痛快,不顾家人、不顾家族、不顾未来的幼稚行为。
人这辈子,哪儿可能只为了眼前的痛快、只为了所谓的爱情而活呢?她有兄长、有十多年不逊于任何人的寒窗苦读、有自己想做的事、有自己想要的未来,为什么要为了一点不值得的情爱,就断送了她的未来呢?
“多出去见见人也没什么不好,何况你外祖父的心思你应该明白,他就是想趁着自己还能给你撑腰,让你赶快嫁一个好人家,以康家的威慑帮你在夫家站稳脚跟,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白宛面前的砂锅被揭开,浓白的热气熏蒸到了眼睛,白宛后仰了半分,待看清锅里的东西时,面上仿佛冰封住了的神色终于有些绷不住的皱起了眉。
她没顾上罗司年说的什么,只瞧着面前这*一锅似粥非粥、似面非面、似羹非羹的东西,一脸狐疑地尝了小半勺。
除了着实难看的卖相、有些粗砺的口感和没什么味道的味道之外,这东西还真是难吃的似曾相识。
可她怎么可能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抱着那点疑问,白宛又尝了一口。
她像是在品鉴红酒一样慢慢回味着,瞧着罗司年不出声,她才像是刚想起来似的,“嗯,你刚说什么?”
又来了,故意无视她。
罗司年深吸口气,那点心软又变成了不耐烦,“我说,你外祖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所以呢?”
白宛不以为意的态度让罗司年心中的不耐烦一层层加重。
罗司年深吸口气,垂眸掩去了眸中情绪,这才复又抬头,“白宛,我没和你开玩笑,这是干系你一辈子的正事,不论是作为你的朋友还是.总之,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你明白吗?”
“为什么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就是任性叛逆,他们为我好,我就该乖乖听话?”
白宛的反驳叫罗司年心中一阵气结恼恨。在她眼里,白宛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纨绔,她有这样为她殚精竭虑的长辈,又有能在乱世里保全富贵的身世,她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她也确实什么都不考虑,家族、名誉、亲情.
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她自己!
白宛低头喝着碗里的面糊,一边道,“我府上有个丫头,自小被养母养大,现在养母的儿子快死了,就想让这丫头回去和她儿子成亲。她说她是为了这丫头好,因为这丫头容貌丑陋,说这丫头年纪大了,以后也未必能嫁的出去,就算嫁了,又怎么比得上,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自己家?”
“养母说她这是为了这丫头好,也是为了自己儿子好,照你的说法,那丫头就该乖乖听话吗?换了你,换了我,我们就该乖乖听话吗?”
“这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逼她,逼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吗?”
游说变成了争执,罗司年脸色并不好看,可白宛的语气却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她的样子看起来只是在和罗司年进行一场学术研究。
那些白宛从前没有思考过的、或者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和疑问,在面对罗司年时开始激活。
在白家,白文誉和她势同水火,白文光是个莽夫,白十九如今一心向佛,白夫人还忙着经营自己的太太圈。
白宛自视甚高,更不可能和这些练字都不认识的丫头们探讨人生命的意义。
纵使小哑巴在她心中略有不同,这份不同也仅限于身体,她找不到一个能和她讨论这些问题的人。
罗司年提出的这个问题,勾起了白宛这些天的全部疑虑和思考。
“为什么那个养母把养女当童养媳养大,你说是错误的、封建的、腐朽的、落后的,可轮到我,轮到我们,被家人安排婚姻就是正确的?”
“我应该体恤他们对我好吗?可他们给我的,又不是我想要的,他们不过是把他们的念头强加在我身上。因为这份我剥脱不掉的养育之恩,我就得毫无条件的接受?”
“可我又不是个物件儿,他们叫我读书明理,又叫我按着他们的道理行事,他们的道理就是对的吗?不是!那我为什么还要听他们的?”
罗司年也没想到自己的这场游说如今变成了一场争执,她沉了口气,站起身,一副不予多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