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工具人
裴淮宴被皇帝紧急召入宫中。
御书房内,皇帝面色铁青,将一份密报摔在案上:“慈宁宫那边,一口咬定是邪祟作乱,已请了白云观的道士入宫做法!她这是想把水搅浑!”
“皇兄息怒。”裴淮宴冷静道,“越是如此,越说明他们心虚。凶手在宫内再次得手,且目标直指端敬皇贵妃旧人,这绝非邪祟,而是精心策划的谋杀。太后此举,意在混淆视听,阻挠调查。”
皇帝疲惫地揉着眉心:“朕何尝不知。但凶手动辄在宫内杀人,视禁卫如无物,朕这皇宫,竟成了筛子不成?!淮宴,此案必须尽快侦破,否则朕心难安,朝局亦将动荡。”
“臣弟明白。”裴淮宴沉声道,“目前线索虽指向旧怨,但凶手对宫内环境、人员动向如此熟悉,必有内应。当务之急,是彻查宫内人员,尤其是能接触到‘魂梦香’、熟悉端敬皇贵妃往事,且近期行为异常者。”
与此同时,靖王府内,姜璃并未因宫内的变故而慌乱,她深知,对手越是疯狂,越容易露出破绽。
“阿弃曾说,蝶衣暗示发现了恩客的秘密和一桩陈年旧事。”姜璃沉吟道,“这陈年旧事,八成与端敬皇贵妃有关。而魂梦香,是前朝宫廷旧物,本朝几乎不怎么见到。能同时接触到这两样东西的人,范围应该很小。”她让裴淮宴的暗卫通过特殊渠道,设法弄来了一份宫内库房的陈旧记录副本,尤其是关于香料和前朝妃嫔用度方面的。
她埋首于这些泛黄卷宗,一页页地仔细翻阅,寻找着“魂梦香”和“并蒂莲”的蛛丝马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一本残破的先帝早期的赏赐记录中,她发现了一条简短记载:“腊月初八,赐端敬皇贵妃南海进贡‘魂梦香’三两,并蒂莲纹羊脂玉佩一枚。”
“果然!”姜璃心跳加速。
赏赐记录与案件中的关键物证完美对应!这说明凶手的物品来源,极可能与端敬皇贵妃的遗物有关。
那么,这些遗物如今在何处?
端敬皇贵妃死后,其物品大多陪葬或收入内库,但难免有流散在外的可能,凶手到底是如何得到的?
她又继续翻阅,发现端敬皇贵妃身边曾有一位极受信任的掌事宫女,名叫“芸香”,在皇贵妃去世后不久便请求离宫,据说是回了江南老家。
这个“芸香”……会不会知是道些什么才离开?甚至,她会不会与如今的案件有关?
姜璃立刻将这个发现告知裴淮宴。
裴淮宴派人火速前往江南查访芸香的下落,然而,几天后传回的消息令人失望:芸香早在离宫后第三年便病故了,并无子嗣。
线索似乎又断了。
但姜璃不死心,她反复琢磨着“芸香”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肯定是在这里有问题。
她再次查看那些宫廷记录,忽然,在另一本关于宫女名册的档案残卷中,她发现了一个细节:端敬皇贵妃薨逝的那段时间,宫内曾有一批宫女因各种原因被遣散或调离,其中有一个名叫“小芸”的粗使宫女,被调去了……慈宁宫当差!
小芸?芸香?是巧合吗?还是说,这个“小芸”后来得到了太后赏识,改了名字,甚至可能知道一些端敬皇贵妃之死的隐秘?
这个“小芸”如今是否还在慈宁宫?如果还在,她会是太后的人,还是……对旧主之死心存芥蒂,甚至可能被凶手利用?
或是威胁?
宫内的人际关系盘根错节,一个名字的变动背后可能隐藏着无数秘密。
姜璃感到,他们正在接近一个巨大的、隐藏在时光尘埃下的真相。
然而,没等他们深入调查“小芸”这条线,第四起案件再次发生,而这次的地点,竟然选在了——靖王府!
一名负责采买的下人,清晨被发现死在王府后门附近的一条小巷里,死状与前几人不同,并非仪式性杀戮,而是被一刀割喉,干净利落。
但在他的尸体旁,用血画着一个简单的莲花图案,旁边还扔着一块沾血的、与蝶衣案件中一模一样的宫内特供丝线!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次赤裸裸的警告和挑衅!
凶手在告诉他们:我知道你们在查我,但是我不仅能深入皇宫杀人,也能随时在你们眼皮底下动手!
王府内顿时人心惶惶。
裴淮宴震怒之余,更是加强了对姜璃的保护,几乎寸步不离。
姜璃虽然心惊,但更多的是一种冷静,凶手越是嚣张,越说明他们查的方向是对的,触碰到了对方的痛处。
“王爷,凶手这次没有使用复杂的仪式,而是直接杀人。”姜璃分析道,“说明他可能时间紧迫,或者被我们最近的调查逼得有些狗急跳墙。那块丝线,是故意留下的,想让我们误以为宫内之人所为,或者继续将视线引向宫廷旧怨,”
但她觉得,这或许也是个机会:“凶手这次选择在王府附近动手,必然要冒更大的风险,可能会留下更多痕迹。我们需要仔细勘察现场,询问昨夜附近所有可能目击到异常的人。”
在裴淮宴的严密安排下,对现场的勘察和周边走访秘密进行。
果然,一个更夫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昨夜三更左右,他似乎看到一个穿着深色斗篷、身形瘦高的人在那条小巷附近徘徊,行动鬼鬼祟祟,但因为天黑,没看清脸。
“身形瘦高……”姜璃想起老鸨对蝶衣那位“恩客”的描述…会是同一个人吗?
与此同时,对宫内“小芸”的暗中调查也有了初步结果:确有其人,如今仍在慈宁宫,已是太后身边一个不大不小的管事嬷嬷,名叫“赵嬷嬷”,为人低调,很少出慈宁宫。
一个深居简出的慈宁宫嬷嬷,会是与宫外连环凶杀案有关的“神秘恩客”吗?可能性似乎不大。
但姜璃总觉得,这个“赵嬷嬷”身上,或许藏着连接过去与现在的关键。
案情愈发扑朔迷离,凶手仿佛一个幽灵,在宫廷与市井间穿梭,利用陈年旧怨和邪教符号制造恐慌,其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端敬皇贵妃复仇?还是借复仇之名,行更黑暗的阴谋?而太后在这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是主导者,是被利用者,还是……另一个被觊觎的目标?
姜璃感到,一张交织着权力、仇恨和欲望的大网,正缓缓收拢,而她和裴淮宴,已置身网中央。
“他怕了。”姜璃眼神愈发清亮,“这说明我们离真相很近,近到他不得不冒险在王府门口动手。”
裴淮宴沉声道:“没错。但此人奸猾,现场除了故意留下的丝线,几乎没留下任何痕迹。”更夫看到的“深色斗篷”线索太过模糊。
“未必。”姜璃摇头,她仔细回想着发现尸体的每一个细节,“王爷,您不觉得奇怪吗?凶手这次杀人手法利落,没有布置复杂的仪式,却偏偏要画上血莲花,留下丝线。这像是……一种仓促间的模仿,或者说,是必须完成的一个‘标记’。”
她踱步到窗前,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脑中飞速运转:“之前的案件,仪式感极强,无论是‘犬刑’还是土地庙的布置,都显示出凶手对某种仪式追求一种近乎偏执的完成度。但这一次,只剩下最简单的符号和物证。为什么?”
裴淮宴若有所悟:“你的意思是……这次动手的,可能不是主导仪式的主凶,而是……一个执行者?一个需要在杀人后,刻意留下特定标记来复命的人?”
“不清楚…”姜璃转过身,目光灼灼,“也有可能从一开始他就是执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