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省女婴失踪案【3】
外省女婴失踪案【3】
“请问你找谁?”女人轻轻地问了句,眼睛里满是戒备。
“我是从兰阳市来的,受人委托,特来看望王辉老师夫妇的。”为了让她相信自己,徐亮特意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身份证。
女人接过证件,细看一番,又擡起头来,打量了一阵徐亮,大概是看他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确定他应该是无害的,才向他打开了房门。
徐亮便跟着他走了进去,进入四合院,他才发现院子里还是比较整齐干净的,沿着墙边,种了许多花花草草,眼下这个时节,花儿开得正艳,使得小院里呈现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旁边的几个房子都是窗户大开,可以看得出,里面堆满了书籍。
“院子里其他住户早就搬走了,这是王家的祖宅,政府已经把所有权都还给了我们,所以现在这里就我们一家人。家里没什么人,母亲就把这些房子统统作为书房了。反正我们家什么也没有,就是书多。”好像是知道徐亮在疑惑什么,女人苦笑地解释道。
听了此话,禁不住点点头,在这之前,徐亮已经了解过了,不仅是王辉,他的妻子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也是他们研究所的工程师。夫妻俩都是有学问的人,家里自然是藏书颇多,看到这一幕,徐亮并不觉得奇怪。只是听到“祖宅”两个字,他就有点吃惊了,难道说那些传言说真的?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现在的电视剧拍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是胡说八道。皇宫里哪会是这个样子,没见过,就不要乱拍嘛,这些人也真是的。”
中年妇女回头看向徐亮,不好意思的笑笑,表示抱歉,一边掀开帘子,一边颇有些无奈地说道:“妈,我早就和你说过,现在的电视剧就是图一乐儿,现在的人哪会知道皇宫里是什么样子的。你将就地看看,也不要太当真。”
“问题是根本就看不下去嘛……这位是谁?”老太太向着女儿抱怨地说道,说着转过身来,刚好看见女儿身边还有一个人,不由地身体前倾,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了一阵,确认不认识,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是谁啊?”
“妈,这是外地来的同志,特意来看望你的。”女子介绍地说道。一面走到老太太身边,扶着她靠在沙发上,然后又走过去,关闭了电视。
“可是我不认识你啊?”老太太还是摇了摇头,显示出她对徐亮一点印象也没有。
“魏老师,你肯定不认识我,但是有一个人,你可能会记得,吴家系。你还记得他吗?”怕她听不清,徐亮故意提高了声音。此时,经人邀请,他也坐在了沙发上,和老人家面对面。他终于看清楚了这个老人的模样。白发苍苍,却显出雍容华贵,仿佛岁月并没有把她风化,反而更让她积淀韵味,脸上的皱纹并不是太多,可以想见,这个妇女平日里保养得不错。唯一让人觉得她已苍老无比的只有她满是皱纹、瘦弱干枯的双手。
“家系?”念叨着这个名字,老太太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他还好吗?”
“他……”徐亮语塞,不知如何回答。他看得出,老太太对吴家系感情颇深,对他的死亡,恐怕还不知道。此时,有人碰了碰自己,回头,那位中年女子恳求地看着自己,显然是不希望自己说实话。原来她已经知道了,不让自己说,是怕老人家接受不了。明白了她的意思,徐亮笑着对老人家说道,“吴老师好着呢,我是他的学生,我们经常见面。我到北京出差,他让我过来看看你。其实他也一直想过来看你,就是身体不好,走不动了。”
“他也有七八十了吧,我记得他比我和老王小不了几岁。”老太太擡起手,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然后缓缓地伸出手去。
站在一旁的妇女急忙把茶几上的相框递给了她。摩挲着相框,老人家长长的叹了口气:“四十多年了,原本以为还有机会见面,尤其是文革结束以后,谁知道还是天各一方,老王死得太早了。”老人家说着,情不能自已,捂着嘴,低声抽噎着。
“妈--”女儿显然是不忍心让母亲过度悲伤,扶着她的肩膀,帮她拍了拍背,正欲再说点什么,却见对方擡起头来,擦干了眼泪,略带埋怨地看着自己—
“这位同志来了大半天了,连杯茶都没上,一点礼数都没有。”
女人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看向徐亮,动了动唇,似乎想说点什么,可还是没有说出来,哀叹一声,放开母亲,转过身离开了。
“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看到女子走了以后,老太太缓缓地对徐亮说道,“我和老王结婚晚,一心扑在工作上,耽误了。然后又遇到了文革,我们来个人被迫分开。好不容易团聚了,年纪又大了,生不了了。她是我在乡下领养的孩子,父母死的早,我看她挺可怜的,就把她带在身边。好在,这丫头对我不错,我都这个样子,还是不离不弃的,要是没有她,我活不到今天。”
虽然老人家说得轻描淡写,可从她的语气里,徐亮却听出了苦涩,听出了无奈,本来想劝劝她,又觉得没有必要。老人家已是如此,还提她的伤心事做什么?于是他只是轻轻地点点头,表示理解。显然,对自己的沉默,老人家非常高兴,尽管语气里还是有抱怨—
“我经常和她说过去的事,她好像都听烦了,每次我一开口,她都是这样。现在她走了,我可以和你好好说说了。”老人家有些欣喜,可能是因为找到了一个可以倾听的人。然而,她突然又想到什么,试探地问了一句,“同志,你愿意听我说吗?你看,我都老糊涂了,啰里啰嗦的。哦对了,同志,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徐亮,你叫我小徐就可以了,吴老师也是这么叫我的。”徐亮故意这样说,想拉近二人之间的关系。想到老人家刚才的歉意,便挥挥手,又笑着说道,“魏老师,你别这么说,我这个人喜欢怀旧,喜欢听人讲故事。你跟我说说,当时吴老师在你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此时,老人家的女儿端茶进来,老太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然后把茶杯放在一边,目光再次投向手里的老照片,半眯着眼睛,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中:“当时我和老王刚刚结婚,他就被派去出差,回来之后,身边多了个半大不小的少年,这个人就是家系。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那孩子瘦的皮包骨头,可怜兮兮地站在一边。我们家当时铺了木地板,那小子站在门口不敢进来。老王问了他好半天,他才扭扭捏捏地说,他怕把地板弄脏。”
“老王告诉我,这小子非常聪明,就是生活条件太差,无父无母的,怪可怜的,他想让他留在城里读书,上大学,说不定可以成为人才。当时我们家的条件比较好,供养一个孩子,一点问题都没有,于是我就同意了。说是供养,其实我们也没有负责任,我们工作忙,就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让他一个人读书。老王说的不错,这小子果然聪明,不到五年时间,就把初中高中的课程全部读完了,然后就去考大学,居然成功了,考上了。”老太太说到这里,眼睛发亮,露出激动的表情。
没一会t,她的目光就黯淡下来了,叹了口气:“如果没有文革,这小子肯定会前途无量,只可惜……文革开始以后,老王就被打倒了,要被下放。没过多久,我也是如此,我们怕家系受到牵连,就想方设法、找关系送他回去。农村穷是穷了点,但也算是安全的。老王知道他爱读书,便把自己的许多藏书都给了他。我明白老王的意思,红卫兵打砸抢,早晚有一天,那些书会成为一片烟灰,有些书都是绝版的,还是他们家祖上传下来的,毁在那些人手里,实在是可惜了。不管怎么样,能保护一点是一点吧。”
“除了书,你们还有没有给他什么其他东西,比如说名贵字画什么的?”徐亮再次试探,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这位老太太不要把自己当成是另有所图。
但很显然,老人家态度平静,或许对于这些旧事,她已经释然了:“字画那么大,不好带,而且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对那小子不利,我们也是想保护他。在这件事情上,老王唯一冒的险就是把他们家祖传下来的一个砚台藏在他的包袱里了。据说还是乾隆赏赐给他们家的呢。”
“砚台?”徐亮半眯着眼睛,凑近她,听她继续说。脑子里百转千回,周雪萍和宋依依都没有和自己说过关于砚台的事情啊,难道她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