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商之子绑架案【5】
富商之子绑架案【5】
徐亮站在门口，轻轻地咳了一声，提醒女儿注意措辞，毕竟审讯记录上面的人是要看的，如果发现有人刻意羞辱犯罪嫌疑人，可能会被记处分。徐亮可不希望女儿因为一时的口舌之快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纵然她此刻的形容可以说是恰如其分。
虽然只有几句话，但案情的大概，徐亮也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小学老师猥亵学生案。看女儿的情绪，事情恐怕是更严重，弄不好是强奸。怪不得女儿如此愤怒。如果是自己，面对着这个无耻之徒，恐怕也会用到丧尽天良这样的形容词吧。平日里上网看新闻，这样的案子这些年来层出不穷，徐亮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的事居然也会发生在自己身边？有时候他真的想问问，现在的为人师表到底怎么了？
回到了办公室，袁野他们已经离开了，并没有通知自己，或许他们是觉得自己是个无用之人。又开始了坐在办公室里读书看报的日子。中途，徐亮接到一个电话，是老局长的，他通知自己，明天早上六点到皇家国际大酒店门口集合，有重要人物要来，让他们去进行保卫工作的安排。
王飞说的话果然没错，局里没人了，老局长这才想起了这些老部下，让他们去装装门面。其实谁都知道，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发生什么骇人听闻的事件的，除非是这些富豪自己得罪了什么人来寻仇。不过中国人是胆小的，看到了那么多警察围观，自然不会有人逞英雄来个枪击什么的，如果是这样，徐亮敢保证，他跑不出两个小时。
另外一些人就是爱凑热闹的吃瓜群众，一般在这个时候，不管和他们有没有关系，他们都会争前恐后的往里拥。警察的主要作用就是围成一排，阻止他们进入现场。
下班的时候，徐亮并没有马上离开，他站在楼下，看着女儿办公室窗户上隐约投过来的灯光，时不时地低头看看腕间的手表。
“爸，你怎么会在这里，在等我？”徐婷婷下了楼，一眼就看见站在楼下的父亲，不觉有点吃惊。
“是啊，想和你一起回家。”徐亮点点头，笑看着女儿，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好像是有点不自在。便非常理解地说，“如果你还有事，那就算了吧，我先走了。早点回家，别疯的太晚。”女儿大了，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了，对于这一点，他非常理解。也不打扰女儿，转身便走。虽然心里有点失落，但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
“爸--”看着父亲的背影，徐婷婷心里忽然有些感动，感动与他的理解，忍不住喊了一声，飞跑过去，来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爸，我今天没什么事，我和你一起回去吧。”父女两个人相视一笑，随后手挽着手，慢慢地往前走去。
期间，徐亮一直没有开口，眼睛看着前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满足于女儿的陪伴。此刻，天色已暗，明月当空，路上没有其他人，非常安静。好久没有和女儿一起单独散步了，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以后还会不会有。女大不中留啊。
和徐亮温馨的想法截然相反，徐婷婷此刻却有些忐忑不安。父亲让自己和他一起回去，十有八九是因为今天自己审讯的时t候脾气不好，父亲看不下去了，当着同事的面，父亲不好说什么，所以把自己叫出来，单独说。可他为什么不开口？看了父亲好半天，他还是不发一言，徐婷婷就有点忍不住了。
“爸……”父亲不说话，那么只有自己主动。怎知，还没说出口，徐婷婷的话头就被父亲截住了—
“今天的事我也听说了，那个嫌疑人确实可恶，用学生对老师的信任、依赖，对其进行侵害。这样的人，就算是落在我手里，我也不会客气。你今天的做法也算是正常反应。”不等她开口，徐亮便就女儿今天的表现给了部分肯定。话头，瞥了一眼女儿的神态，似乎有点得意。徐亮却在这个时候，对她发出了警告，“但你应该明白你的职业，你的工作就是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犯罪分子，今天有，明天也有。不管他们是多么的十恶不赦，你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感情用事是大忌。否则，不仅问不出你想要的东西，弄不好还会影响你以后正常的工作，你明白吗？”说罢，深深地看着女儿，希望她明白自己话中的深意。
徐婷婷进入局里也不是一天两天，父亲的劝导，她明白，也意识到今天审问的情绪确实有点激动。自己差点动了手，虽然最后没有发生，但她知道，今天自己真的是气急了，如果父亲没有及时赶到，自己有没有可能……想一想，忽然有些可怕。她爱这个职业，从小见到父亲，看着他穿着警服、戴着警帽、威风凛凛的样子，崇敬之情就油然而生。从那个时候，在她的心里，就莫名地许下誓言，长大以后，自己一定要和父亲一样，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经过自己的努力奋斗，儿时的愿望终于变成了现实，她终于可以和父亲并肩作战了。如果因为自己的意气用事，丢失了自己心爱的工作，那自己一辈子都会陷入无尽的遗憾里。
“爸，谢谢你。”擡头看着父亲，她的眼里透着感激。
自己说的话女儿可以听进去，做父亲的，心里当然是感到安慰的。他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轻轻地笑了笑，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女儿慢慢地往前走。
“爸，你最近不忙吧？”女儿突然问了一句，听声音，显得非常小心。
徐亮一愣，看着女儿，有些不解：“你什么意思，有事吗？”
徐婷婷笑了，笑容却有些不自在：“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反正你快退了，局里这么多人，也不是离不开你。如果能觉得无事可做，就回去陪陪妈妈吧。这么多年了，你很少在家里呆，你有没有想过妈妈的感受？”女儿说完，明亮的大眼睛充满希望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听了女儿的话，徐亮想起因为劳累过度而卧病在床的妻子，心里浮出一丝愧疚。三十年了，如果没有她无怨无悔的付出，自己也不会有像今天这样如此丰硕的成就，“神探”之名更是想都不敢想。时至今日，那些复杂的案情自有后人评论，何须自己？自己也应该彻底放松下来了。陪陪家人，过过自己的生活。可是有些东西，有些人一辈子也放不下。比如，那有意无意再次闯入自己心中的往事……
徐亮早上一大早就去了那个皇家国际大酒店，其时，警力部队大部分已经到达现场，局长在那里安排工作。一眼扫过去，都是一些不太熟悉的面孔。徐亮知道，局里的人都在忙着那个毒品走私案和吴童童绑架案，根本就不可能再抽出警力支援此处。现在局里只剩下几个值班警察，没有其他人。想在这里的人员大都是周围辖区派出所的临时借调。
不远处，王飞也站在那里，只不过他穿的并不是出现场的白大褂，而是正规警服，和自己一样，胸口别着“执勤”字样的徽章。可能是感受到什么，回头看着自己，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不一会便慢慢地踱到了自己面前。
“两个老家伙，如果真出了事，救得了谁啊？”王飞自嘲地笑了笑，苦涩的摇摇头。
徐亮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布置得富丽堂皇的大酒店，却是安安静静，一个人也没有。不禁皱眉，不解地问道：“人还没有来？”
“还没有。据我所知，李家在附近的一个什么小区有别墅，领导提供的酒店不愿意住，自己回去了，等会就来，这个地方只不过是开个会，签个字，没啥用。”王飞解释道。说到最后，刻意压低了声音。
徐亮微微颔首，表示明白了，其他的也没有说什么。不一会，局长叶铭风来到了两个人面前，主动伸出手，和他们握了握：“两位，实在是辛苦了，如果不是没有人，我也不想麻烦你们。不过请放心，不会有事的。如果真的需要跑腿，说一声，让那些年轻人去就可以了。”
两个人点点头，笑着答应，却也没有说话。客气话说完，叶铭风看着徐亮，微微蹙眉，神情有些尴尬，似是有话却不知该怎么说。尽管如此，徐亮却也能看出他的心思。便笑道：“局长，你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再怎么说，我也带过你，咱们之间难道还需要如此客气？说吧，是不是还是希望我腾出办公室？”
站在旁边的王飞听了此话，不由地一惊，回头看着老朋友，对方却是神色平静，一副超然世外的模样。暗暗明白，这件事叶铭风肯定暗示过他。
叶铭风表情有些难堪，却不敢说什么，好歹徐亮曾经是自己的师父，自己不得不尊敬他。于是强做笑容：“徐老，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嘛。你看，局里本来就人手不够，就比如今天，还需要从兄弟单位调人，多尴尬。我这才不得不打报告向上面要人。这次我们局里可能会分到八九个新人。办公室里本来就紧张，有的房间里五六个人挤在一起，如果继续挤，恐怕……”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给我两天时间，我收拾收拾，过几天就回家。”也不让他把话说完，徐亮就冷冷的给予了回应。
听了这个答案，叶铭风当然是求之不得：“徐老，师父，实在是太谢谢您了，谢谢你支持我的工作。你放心，等到那些新同志一来，我就会像原来一样，把你的光荣事迹向他们一一说明，让他们向你这位无私奉献的老同志学习的。”对于自己的恭维，徐亮却是爱答不理，眼睛四处瞟着，偏偏对自己视而不见。叶铭风尴尬无限，却又没办法说什么，只能找了个理由匆匆告辞。
“你想通了？”看向老朋友，王飞笑眯眯的问道。
“想不想通的，就那么回事，反正早晚有一天要离开。”徐亮淡然一笑，心里却充满了无尽的苦涩。
王飞没有过多询问，只是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其实在退休这件事上，徐亮的心情，他还是可以理解的。干了一辈子，现在突然要离开了，自然是恋恋不舍，即使是知道，早晚有一天，但真的到了那一天，内心深处还是无法接受的。但是，他永远也不会明白，徐亮的失落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干了一辈子的岗位，更是来源于对一个真相的求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