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44章积善
阿橙看着林家的大门，这附近路过的人，却都看着阿橙。因着她今日要就医，为了望闻问切方便，完全的素面朝天，美如天仙，清新脱俗，又因着身量高挑，站了那么一下，就吸引了一些不由自主窥探的目光。
只是主仆二人的注意力都在胡同里的那两户人家，倒是并没在意。
积善堂叫积善堂，却并不是个爱做善事的，反而有些嫌贫爱富的名声，因为这家医堂的费用极高，但是好处是，只要给了足够的钱，就会给看，并不会像有些专门给高门望族看病的大夫一样，挑选着身份才看。
而且，这里的柳大夫，医术倒是大大的好。
积善堂因是专看妇人病的，大堂的西厢有个小小的房间，供来此的妇人歇息，并不准男人进入。
阿橙被请去西厢，观察着积善堂里的陈设，在里面安坐了下来等候。
只是西厢房外面有些吵，原本等在里面的一个妇人满面愁容，向积善堂伺候的妈妈抱怨：“外面怎么那么吵？我头本就晕，被吵的更要炸了！”
那妈妈忙向妇人道歉，“往日不会这么吵的，这几日恰好林府里在修缮，这里正对他家的侧门，因此吵些。您等等，我去找个杆子，来把窗帘都合上。”
妈妈出去了，阿橙从半开的窗子往外看，果见不远处停着马车和货担，一些贩夫小厮正从马车上搬东西进去。如今搬得一个，看起来倒似是一个硕大的梳妆台，金雕镂漆的，远远看着就很华美，再旁边，放着两个一人高的粉瓷花瓶，想是装饰用的。
再往后看，是几个红漆箱子，只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林府看起来普通，可不是普通官家那么简单，”妈妈已经拿了杆子进来，开始合窗子，解窗帘。
“那是禹灵节度使的府邸呢！我打小还常见他，从小就是个出人头地的，人也长得好，不过那时候林家……”妈妈看到室内的人对此感兴趣，索性喋喋不休起来，“谁能想到呢，后来离了京城，竟一路成了节度使了，还是禹灵两州的。这可了不得！”
“他家要是回京，只怕就要搬离这里了，这里都是小宅子，扩展不开。不过这里地段好，寸土寸金，买都买不到呢。我家先生能在这里开医馆，那也是有门路的。”
方嬷嬷已经忍不住，问道：“林家要回京吗？”
妈妈已经弄好了窗子和窗帘，方才那妇人，倒是生了兴趣，反在拉起窗帘往外看，都不叫头疼了。
“我家邻居在林家做事，说是家里主子要回来了。不过节度使大人并不回来，说是家里女眷要回京住一阵子，不止家具，这每日里，绫罗绸缎，首饰珠宝，都往里抬呢……我都担心要放不下了。”
妈妈说着嘿嘿笑，有也在医馆伺候的一个小丫头，斥她道：“放不下还能放你家去不成，总爱说闲话，小心被人听到，祸从口出……”
妈妈往外走，讪笑解释：“我又没说什么，怎地就扯上祸从口出了？”
忘了头疼的妇人仍巴着窗子望，“都说节度使比皇上还有钱，不知道那些箱子里都是什么好东西！能成为节度使的女眷，可真有福气……”
“有什么好羡慕的！”阿橙脸上仍带着笑，语气淡淡地，“你瞧节度使大人都不敢回京，怕被陛下抄家砍头呢。这种福气你也要？”
那妇人正做美梦，突然被打断，还说什么抄家砍头，脸上瞬间换上怒意，连语气也有些阴阳怪气：“人家好好的做官享福，这位小姐莫不是嫉妒人家！”
这般上下打量阿橙，见她美若天仙，气质高雅，更是没好气。又道：“小小年纪，却生的这么恶毒心肠！”
“你在说谁！”方嬷嬷最见不得人欺负阿橙，忍不住要上前，被阿橙拉住。医馆的人见这里生了龌龊，有机敏的忙来叫那妇人，说可以去看诊了，拉走了她。
方嬷嬷很是后悔自己对阿橙提了这家医馆，阿橙却面色如常，拍拍她的手，说：“嬷嬷坐下等吧。晚些还要陪我去逛街呢。”
等见到柳大夫，诊了脉，说并没大问题，阿橙很是康健，只是恐有些忧思郁结在心，因此不如往常，生了些腹痛。阿橙等他开药，问：“柳先生这里可有石脂？”
柳大夫看了看她，说：“石脂虽不多见，往常也是有点存货的。可是前阵子有人高价收购，积善堂的也被收走了。”
阿橙疑道：“石脂可有什么特别的用处，为何有人收购这个？”
柳大夫又上下审视她，倒比方才望闻问切的时候还认真些。然后摇了摇头，说：“有人收，自然当是有用处，老夫没有问。”
阿橙又问：“那积善堂没了石脂，要是万一需要用怎么办？先生若是有渠道，我也可以高价购买！”
“小姐莫问了，这个石脂，可替代的东西多的很，积善堂暂时没有这个了。小姐身体也无碍，我看以后也不必再来看，多将养将养就好了。”
说罢竟然就已起身让人送客。
方嬷嬷在积善堂没积到善，倒是积了一肚子火。不过看阿橙眉头微皱，又堆了满脸的笑，撺掇着阿橙快些去逛小吃街。
离这里不远，就有条小吃街，整条街也不长不宽，达官贵人都不会来此，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很是拥挤。方嬷嬷本是不想让阿橙来此的，因着在积善堂的事，反倒松了口。阿橙最爱来这些下里巴人的地方看热闹，从小便是。让她来此逛逛，或许会开心一些。
阿橙确实开心，这个地方，因着人员混杂，吆喝声和说话声，都各有特色，很多是外地的方言，从街头一路往街尾走，就似穿越过九州一般，很是好玩。
可是阿橙的容色和相貌，在这里就太扎眼了些，她一路走，街上的人眼睛都粘了上来，路却给她让了开。人人皆想，这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眷，却为何来这里，一边忍不住要盯着多看几眼，好刻进脑子里，一边不敢造次，主动避让开与她接触。
阿橙并未留意到这些，方嬷嬷留意到了，却觉得甚好。一边觑着阿橙的脸色果然越发红润欢喜，一边盼着快些走到街尾。
“小姐！”
走到小吃街出口，方嬷嬷刚舒了一口气，街边却有一人一边走过来拦住了阿橙。
“真的是你！小姐竟比那日更美了！”这令人想堵住耳朵的公鸭嗓，让人不记得都不行。正是那日抢落叶冠的祁渺的哥哥。
“家妹还是个小孩子，未免有些任性。小生祁浩，代小妹向小姐道声歉。”
阿橙原不想理他，想起落叶冠的下落，微翘嘴角，含笑而问：“无碍，想必那个落叶冠已在公子府中了。白娘子的首饰，很是难得，恭喜令妹抢到呢。”
祁浩脸色果然有些尴尬，展开手里的折扇，又合上，才说：“不知小姐尊姓大名？是哪个府上的？上次小姐走的急……”
小吃街的出口狭窄，他嘴里话说得好听，却完全阻住了阿橙的路。阿橙皱眉，想了想，从袖带里掏出从腰间拿下的黑玉令牌，在祁浩面前晃了一下，“上次你没听到吗？这是陛下亲近才有的玉牌，我是陛下身边的宫女。怎么？有什么话要我带给陛下吗？还是你父亲祁玉峰有话要对陛下启奏？”
这话说的祁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忙闪身躲开，深深躬身。
“姑姑赎罪！我，我只是看到姑姑一个人在这到处下等人的地方，怕姑姑有所损伤，才特意来打问。”
阿橙嗤笑，“我瞧着这里确实有一个下等人。”
毕竟不敢在外耽搁太久，主仆二人很快就上了回家的马车上。方嬷嬷叹息道：“这京中竟皆是些色胚，姑娘逛个街，个顶个盯着看。原本觉得姑娘出来总是男装，如今才发现还是男装好。”
其实心里想问关于林家和祁家的事，却终究还是没开口。问了又如何？林家若是有心的，也不会任姑娘一个人在外；祁家若是要脸的，小姐也不会带了姑娘住到庄子里。
阿橙和方嬷嬷又从后门偷偷进去，等方嬷嬷去外院，才知孟云祥竟来过，方伯只好按着之前说的，说万大人昨日熬夜读书，白日里才在补觉，不让人去打扰。
阿橙原本让说染病的，方嬷嬷总觉得病啊病的不吉利，就撒了这么个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