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终是难舍（1）

第231章终是难舍（1）公元前一二八年的秋天，军臣大单于集结了十万骑兵大举南下，他先攻破了辽西，杀死辽西太守，又打败渔阳守将韩安国，劫掠财物无数，光百姓就抢来了两千多人。

休屠夹杂在军中，听着老幼妇孺的震天嚎哭，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什么。

杰里德催马上前，压低声音对她说，“大单于特召我议事，你有没有什么要提醒我的？”

休屠看着那些在尘土里挣扎的人们，恨恨地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就对军臣说，李广会用箭射死你们，卫青会用刀砍死你们！”

杰里德吓坏了，“小休，我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了！这大军中，军士混杂，大单于又离此不远，被有心人听去，我也护不了你啊！”

休屠翻翻白眼儿，“被谁杀了，都是死，有什么分别吗？”

“当然有分别，我们被汉人杀了，最起码不会连累日磾和阿伦，月格尔能养大他们啊！”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杰里德只得用这种招数，现在的休屠，实在是太可怕了。

休屠垂了头，“我知道了。”便闭口不言。

议事时，杰里德提到了李广，汉武帝现在派他镇守右北平（今辽宁省凌源西南）。

有了上次的征战功绩，不仅军臣单于对杰里德特别倚重，就连其他的王，也对他刮目相看，无比尊重，毕竟谁都不想白白丢了性命。

军臣单于马上采纳了杰里德的建议，重新安排进攻路线，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军臣单于这次先安排一哨人马，把已经到手的汉人和财物，送回了单于庭。

军臣单于避开李广，从雁门关入塞，进攻汉朝北部边郡。

在匈奴骑兵高歌猛进之时，休屠惨然冷笑，她时不时对杰里德念叨，“死期将至，死期将至，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杰里德表面不理，内心里也是惶恐不安，不住地打探汉军的动向，想着万全的脱身计划。

功夫不负有心人，杰里德终于打探到，汉武帝又派卫青出征，卫青率三万骑兵，长驱而进，正在火速赶来。

军臣单于听到这个消息后，“喋喋”冷笑，“好啊，这次我要好好会他一会。”一副要一雪前耻的样子。

有休屠日日在耳边呱噪，杰里德不用任何人提醒，潜意识里就认为见到卫青只能逃，不能战，可是，他要如何说服，刚愎自用的军臣单于呢？

杰里德烦躁的样子，引起了军臣单于的注意，“休屠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和我说？！”

杰里德心内紧张，他能说你必输无疑，还可能死得很难看吗？

想了想，杰里德故作烦恼地道，“汉人狡诈，上次他们派了四路人马，这回，我们的人比上次还多，他们为何只派了一路人马呢？我觉得奇怪，可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大单于睿智，帮我想想。”

杰里德的话，在大帐内，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多人都随声附和了起来，趋利避害是每个人的本能，匈奴人不善计谋，以前他们因此在汉人手里吃过不少亏。

杰里德无比坦诚的样子，非但不让人厌恶，反而增加了每个人对他的好感，军臣单于，自然也不例外。

“多多的派人去打探，跑得远一些，要四面都看到了，实在不行，狠狠地打那些汉人奴隶，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在没有消息之前，不要乱动！”军臣大单于一连声地传着令。

“还有，拿出些财宝来，去收买些汉人，只要能得到消息，就多多地给。”军臣单于又道，“大不了，问完了话，再把他们杀了！”

众人领命，急急地去了。

杰里德回了自己的营帐，看着木偶般坐在那里的休屠，狠下心来，说，“小休，我对不起你。”

休屠没有反应。

“卫青的大军就要来了，我相信你说的，恐怕，这次我们都活不了了。”杰里德看着毫无反应的休屠，继续说。

“昆脱在前世，背着你，在上一位月格尔巫女的帮助下，下了一个血咒。”虽然想了很久，这番话，杰里德说起来，依旧十分艰难。

休屠眼珠动了动，有了神采。

“他用自己的血为咒，换来在世世轮回中，与你相遇，代价是，我们都会因你而死。”杰里德的声音干巴巴的，因过于紧张，字字艰涩。

休屠的眼睛蓦然瞪大，转头盯着杰里德。

杰里德苦笑一下，费力地对休屠点点头，“所以，不管是我还是你说的那个贺惟一，我们既然遇到了你，就都会因你而死，其实，你是救不了他的，他根本就抱了必死的念头。”

“不！你骗我！”休屠尖叫起来，“你胡说，他还那么年轻……”

杰里德不语，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休屠。

休屠由痛哭失声，渐渐地变成啜泣，“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下这么恶毒的咒，他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我会怎样？！”

终于，休屠止住了哭泣，用红通通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杰里德说，“我恨你，恨你们每一个人。”

杰里德点点头，“我知道，昆脱和贺惟一，也知道，所以，昆脱瞒着你，贺惟一背着你，而我也一直不敢告诉你。我不是为了我自己，这一世，我已经遇到了你，但是贺惟一呢？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如果因为我的缘故，再也无法遇到你了，我又要如何去面对！”

“混蛋，你们都是混蛋！”休屠咬牙切齿，“我一定不会让你得逞的！”

见休屠又要拔出小刀，杰里德急忙阻止，“你听我说完。我现在告诉你这些，就是因为，我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不会再让这个血咒继续下去了，这样，你或许还能来得及救贺惟一一命。”

休屠的情绪平复了一些，“这血咒，有破解的法子？”

“如果这一世，我不是因你而死，我想，这咒也就解了。”杰里德淡淡地道。

休屠狐疑地看着杰里德。

“你也知道，卫青要来了，知道我们的命运，你先走吧，回休屠王庭去，我在这里迎战，如果我战死了，就和你无关，你好好带日磾，辅佐他成为休屠王，我很放心。”杰里德的声音异常柔和，仿佛又回到了他们新婚的时候。

两个人都记不起，他们多久没这样说过话了。

休屠彻底平静了下来，可是，她没有立即起身。

杰里德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特别的满足，也特别的难过，他的小休，在他做了这么对不起她，让她伤心的事后，仍然会在生死关头，对他难以割舍。

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他的小休，心里一直有他，他得到了她的人，也得到了她的心，他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他还怎么能让如此顾念他的小休，在日日的痛苦中，守在他的身边？！

如果昆脱和贺惟一，得到的，也和他一样多，会不会也能放小休离开，一世的温暖和陪伴啊，够了，真的够了，其他的时候，就让他用自己独守的痛苦，去换小休的幸福吧，他愿意！

“小休，”杰里德轻轻地叫着，以后他只能在梦中呼唤这个甜蜜无比的名字了，如果上神，还肯给他梦的话，“其实，昆脱不是冒顿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