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前世今生(1)
第128章前世今生(1)冒顿猜对了,头曼不仅是败而且是惨败,更可怕的是,昆脱被俘了。
冒顿赶到支援时,只来得及救出了头曼,不过冒顿并不担心,昆脱不是头曼唯一的儿子,而且年幼,相比之下任何人都知道,对于别的国家来说,匈奴人当中最具威胁性的人是他,而不是昆脱,月氏国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钱。象那一世的贺渊龙一样,冒顿也认为能用财物来解决的麻烦,不是什么太大的麻烦。
可冒顿还是低估了月氏国人的贪婪和狡猾,他们不仅提出了巨额赎金,而且还提出了一个条件:为了维系两国之间的长久和平,他们要留下一个人质。
冒顿理解的意思是:月氏国想要钱,还不想放人。就是要把族人当做一头肥羊来养着,然后每到季节都来剪羊毛罢了。就算如此,又能怪得谁呢?国是头曼的国,儿子也是头曼的儿子,他要自取其辱,冒顿又怎么拦得了?!
唯一的法子就是先按照月氏人的要求,把财物送上,保得昆脱平安,然后在慢慢想办法把昆脱救出来,冒顿认为其中最大的麻烦是,得好好劝劝休屠,让她别在一急之下做出什么蠢事来。
可冒顿又想错了,头曼带了休屠派人送来的财物后,去和月氏国谈判,并带回了昆脱。
惊讶的冒顿还没来得及细想头曼为何不带他去签订盟约,也还没分析出,头曼是用了什么方法说服月氏人放了昆脱时,那个残酷的答案就摆在了冒顿的眼前。
头曼派人告诉冒顿,他已经答应了月氏人,以冒顿为质,这才换回了昆脱。
如果说,在这之前,冒顿还有那么一丝的自欺,觉得头曼对他不好,都是因为矢菊和独龙奇的挑唆,那么这回,冒顿不得不面对这样一种现实:头曼恨他。
在这没有矢菊的两军阵前,头曼能这么快地做出这种决定,不是因为恨他,又能是因为什么呢?
冒顿细细地回想,头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恨他的呢?是从烈克叛逃,他成为单于位最有力的竞争者开始呢?还是从他南征北战军功越来越显赫,对头曼威胁越来越大开始呢?亦或是从休屠先是拒绝了头曼的求婚,又戴上了那两张火狐皮开始呢?
每分析一次,冒顿的心就会冷上几分,让多年来因一次次受到冷遇而本已残存不多的父子亲情,终于在这份寒冷中,完全地烟消云散了。
冒顿亲自去见头曼,“听说,单于已答应让我去月氏国做人质了?”
头曼的脸色很不好,目光也一直游移着躲闪,“我已经和他们歃血为盟了,我想你比昆脱稳重些,去了以后,更能便易行事……”
冒顿冷笑,打断了头曼拙劣的遁词,“我自然要遵令的,不过……”冒顿短暂的停顿,让头曼象受惊的野马样,立刻抬起了头,盯紧了冒顿的眼睛。
“你想怎样?!”头曼眼神阴郁,口气强硬,“你难道还敢在阵前就不遵将领?!”
冒顿心底更加寒冷,他毫不怀疑,头曼对他已起了杀心,他不怕,可他身后,还有老迈不堪的母亲雅兰,体弱多病的妻子呼衍珠,刚刚六岁的儿子稽粥,和年仅两岁的女儿卓丽,另外还有,他的小图……
虽然头曼不敢对休屠巫女怎样,可是他的小图,能为他做出什么样的事儿来,他真的无法预测,那个傻丫头啊……
“我只想先回趟部落,等过完这个年,再到月氏国去做人质。”冒顿的声音和缓冷静,听在头曼的耳朵里却怎么听,怎么都象是在威胁。
头曼在想,这是冒顿用来脱身的诡计。
“如果不让我回部落看看,阿妈会担心的,还有呼衍部落我也要去通知一声儿,另外么,”冒顿死死盯着头曼,一字一句,“休屠巫女那里,想来也是我亲口告诉她比较好,不然的话……”
冷汗顺着头曼的额头,滚滚而下,他怎么能不恨这个儿子,那是一种没法儿掩盖的:嫉恨!眼看着那个依附在他外袍下的小孩儿,一天天长大,比他更勇猛更得人心,比他更强势更象单于,这就如同一只卡在他喉咙上的手,随时都有可能收紧,他又能如何不先除他而后安?!
从什么时候起,冒顿不再求他,而只是威胁他了呢?
“我会去月氏国做人质的!”冒顿跪下,向上神盟誓,让头曼安心,以防头曼狗急跳墙。
“月氏国那面,你自己去说。”头曼挥挥手道,算是勉强答应了这个他不得不答应的请求,心里暗想,离新年也没几天了,等冒顿走了,他就可以好好静下心来收回那些被冒顿夺走的势力了。
他们带着这个令人无比震惊的消息回到部落后,整个部落联盟举国哗然。
单于疯了吗?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让战功显赫的大殿下去做人质,而留下几乎没有任何实力的小儿子昆脱?这样的有失公允不仅不象个父亲,更不象个单于,要知道,这不仅是他的家事,更是关乎整个部落联盟安危的国事啊!
新年前的这几天,头曼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他寝食难安,接待了几波说情的人后,索性不再见客,可他知道,纷纷攘攘的流言正在四处漫延,堵也堵不住。
相比之下,听到这个消息后,休屠倒是相对安静的,因为她在回忆。
现在休屠已失去了对冒顿的超感,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对冒顿未来命运的那一点点预知了,虽然很多时候她都怀疑过这种预知的可靠性,可现在除了这个,她还能为他做什么呢?
她集中精力仔细回想,耳边又一次回荡起前世贺渊龙那令人心碎的沉沉述说:“几年间,丧母之痛稍稍平复了一些,我本想放下这些恩恩怨怨,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就在这时,父亲,找到了我。原来公司出现了危机,那时欧盟刚成立不久,国内的出口贸易受到了空前的打压,再加上同行之间的不正当竞争,公司已岌岌可危。”
“不知是因太久没有见面,还是因为那段时间工作压力太大,我发现父亲已明显的老了,不再有当年我记忆中的凶猛强势姿态,他是来求我的,求我毕业后,回国助他一臂之力。”
“我一方面不能完全割舍血脉亲情,一方面也想到,公司是妈妈当年付出许多才为我留下的纪念,不管我现在需要不需要这份财产了,公司的存在和发展自然有它非同寻常的意义,于是我随父亲回国,并入主公司,那一年我才二十四岁。”
想到这里,休屠微叹,其实她的阿不是善良的,前世顾念的是母亲及外祖父他们打下的基业,今世顾念的,是族人们的幸福安危,他一直是个有责任心的好男人,非常时期采取的那些非常手段,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他带来的威压让人产生了惧怕,忽略了那种善良。
前世的贺渊龙因为相识得较晚,她感触还不深,可今世的冒顿,是她亲眼看着亲身陪伴着一路走来的,结果就连她自己,也迷失在了这种霸道的威压当中,渐渐忽略了冒顿内心那种让人难以觉察的至真至善。
好在病中的冒顿在意外受到她退还火狐皮的打击下,一时不经意的流露让她想起了从前的他,至于其他人,恐怕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也没有这样的敏锐了。
真不知这到底是那些爱冒顿的人的悲哀,还是冒顿自身的悲哀。
定了定神儿,休屠继续回忆下去。
贺渊龙说,“回国后,所有的一切都突然间美好得,如同梦境一般。在公司里,父亲信赖我倚仗我,而我也不负众望,利用自己所学和多年国外生活经验,外加动用个人关系,不仅让公司渡过难关,还搞得有声有色,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大家开始叫我‘太子爷’。”
“在家里,虽然从回国起,我就一个人住在外面,可父亲经常叫我回家吃饭,那个女人也对我十分礼遇。尤其是小弟,我回国时他刚刚十一岁,已脱离了童年的幼稚期,正是男孩子崇拜英雄的阶段,他简直把我当成了偶像,恨不得整天整夜地黏着我。”
休屠再度苦笑,她想起了秦人来袭时,头曼对冒顿的“倚重”,渡河时矢菊对她的“谦让”,以及冒顿北征那几年,昆脱的“追随”……
现在想来,冒顿的生命里,哪有什么家人带来的“美好”啊,分明就是利用利用再利用……
那时,前世的贺渊龙接下来告诉她,“二十八岁时我结婚了,娶的是我的女秘书,她,呃,非常漂亮,用你的话说是超级……,怎么说呢,超级诱人。”
“她对我是一见钟情,哼,所谓的‘一见钟情’,她极尽温柔体贴,缠缠绵绵了两三年,我却绝口不提结婚,最后她用未婚先孕逼我就范,虽然我奇怪自己万千小心,怎么还能中招,可后来我私下里做了亲子鉴定,孩子,的确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