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身祭上神（2）
第142章身祭上神（2）“快看，有户人家！”休屠欢悦的喊声传来，打断了冒顿的沉思。
冒顿随着休屠所指的方向抬眼望去，只间旷野之中，有一道炊烟正在袅袅升起，在还没完全亮的天空下，看起来很明显。
“那我们去休息一下吧！”冒顿说。
休屠问，“真的可以吗？”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
“就是人不歇息，马也受不了啊。”冒顿看着休屠样子，在心酸之余，表情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是一户很穷苦的人家，只有十来头羊，两匹瘦马，一对夫妻带着一双儿女，刚刚熬过了冬天，他们几乎什么都没有。也是，如果稍微富裕些，他们也不会生活在么贫瘠荒凉的地方了。
刚一下马，冒顿他们就毫不客气地，捧了人家刚煮好的热奶给休屠喝，休屠很不好意思，赶紧拿出几件金饰，塞给了那个妇人，倒是把那个妇人吓了一大跳，觉得东西太贵重了。
冷眼看着的冒顿说，“我们不仅要在你们这里吃东西、喂马，还要把你们的羊烤好了带上，对了，还有你们这两匹马，等下我们也要骑走。”
那男人瞥了眼那几件华美的金饰，立即满口答应，“老爷们随意，没有关系的。”眼睛里一闪即逝的贪婪之色，并没逃过冒顿的审视。
刚喝了一碗奶，冒顿就催促休屠去休息，“等下羊烤好了，我会叫你的。”
休屠已是累极，扑倒在简陋肮脏的帐篷里，倒头就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休屠迷迷糊糊地被冒顿抱上了马，冒顿又在休屠的腿上捏了一把，“快醒醒，不然会从马上摔下来的。”
钝痛让休屠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他们追来了？”接着便是一声惊叫，“你们……”
地上的篝火还未燃尽，两只烤好的肥羊已被剃得只剩下骨架，一部分被他们吃了，另一部分被他们包好放在了马背上，不，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篝火旁，还有大大小小四具尸体，致命的伤口上，还在汩汩地冒着鲜血，显然是刚刚被杀，休屠给他们的金饰，被散乱地丢在他们身旁。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休屠对冒顿哭喊着，“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他们，还有那两个可怜的孩子……”
冒顿来不及解释，回答休屠的是冒顿狠狠地一记马鞭，休屠的马带着哭叫的休屠直冲了出去，还没等休屠反应过来，冒顿已从后面追了上来，“跟紧我，追兵马上就到了。”
又是没完没了地奔跑，直到两匹马通身的汗水将休屠的裤脚都洇湿了，他们才停了下来，此时已是半夜，满腹怨气的休屠根本就不想和冒顿说话，可还是忍不住问，“护卫呢？”
“他们带着那两匹马，从另外一条路上走了。”冒顿简短地答道，心想，但愿这样就能引开追兵。
休屠还要再问，可冒顿将两匹马的缰绳套在手上，又一把揽过休屠，躺在地上倒头便睡。
“我很饿。”休屠又站起身来说。
冒顿点点头，“马背上有烤羊肉。”
休屠心不在焉地嚼着烤肉，强迫自己狠命地吞下去，春夜还很凉，有风在戈壁上肆虐地刮过，带着呼啸的声音，让休屠觉得不仅是风声，似乎还夹杂着不知名的野兽叫声。
顾不上和冒顿闹脾气，三口两口吃完后，休屠喝了些水，就赶紧蜷缩在冒顿的怀抱中，又用她的外氅尽力将两个人盖了盖。
冒顿的体温和心跳传来，让休屠觉得满是碎石的地面也不那么难以忍受了，她在心里默默祈祷，会过去的，他们会平安地回去，一切苦难终将成为过去。
冒顿跳起来时，把休屠带得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休屠觉得全身无一处不痛，睡了比没睡还累，不等她挣扎着站起，冒顿就把她扔到了马背上，又用手指着一个方向，“看好了，向东，只要你一直向东就能走出戈壁，等下天亮时，你一定要再修正下方向。”
还未完全清醒的休屠，迟钝地点点头。
“那好，快走吧。”冒顿说，声音特别柔和，仿佛是怕惊扰了什么。
冒顿这突如其来的异样，一下子让休屠惊觉了过来，“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
“他们追来了，我得拦住他们。”冒顿轻轻地说，“你先走，回头我会追上你的。”
“不，我不信！”休屠嘶哑地叫着，“你在骗我！”
冒顿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你留下只会拖累我，你滚！”
休屠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冒顿，胯下的马猛然一窜差点儿将她掀下去，她疾驰而去的时候，只是隐约听到冒顿在向她大叫，“向东……”
休屠走后，冒顿飞起一脚，踹晕了自己的马，然后用石头彻底地把它砸死，追来的人不多，只有几个。
看来那两个护卫和两匹马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们现在已经深入戈壁很远，估计这是最后一批的追击者了，要是后面还有人，也不至于分成这么小队伍。
住在那么偏远地方的人家，一定是犯了错被逐出部落的人，妇人蠢钝，男人贪婪，如果被月氏人找到，恐怕连打都不用打，就能把他们的去处交代得清清楚楚。月氏人就能毫不停歇地一路追来。
他们的马已经很累了根本就跑不快，从农户那里得来的劣马，不仅跑得慢，恐怕疾奔不了多远就会累死。只有杀了那对夫妻，他们才能争取到时间休息一下，让马跑得更远。
那两个孩子，没了父母只有死路一条，如果不杀，临死前一样会泄漏他们的行踪，更可怕的是，休屠是女子，月氏人一定能很容易地判断出，哪一个伙儿人才是真正要追击的目标，而冒顿又实在不愿意把休屠交给护卫，尽管那样，他自己的逃生机会就会很大。
冒顿找了几块儿趁手的石头，用衣带绑了，然后躺倒在地上，装死。
一片荒原之上，无处可躲，死人死马，是唯一可以让人不设防的东西，先前把那些华贵的金饰丢在尸体旁，就是要造成抢夺财物的假象，这样月氏人就会忍不住下马查看，想象着尸体上还有大笔的意外之财，而他，就有了袭击他们的机会。
就算无法杀死全部的人，也要先抢了兵器，拼了性命，砍伤全部的马，这样他们就没办法再去追小图了。
冒顿躺在地上，默默地想，小图，很多事儿，我都没机会再向你解释了，不过只要你活着就好，哪怕是怨我恨我也无所谓，这一生，你能陪我到现在，我很知足，有了来世，希望你还能认出我。
地面越来越强烈的震颤，让冒顿收回了心思，黑暗中已经能看到远处的火把，于是他闭上眼睛，专注地感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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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屠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跑着，耳边响着冒顿的话，“你拖累了我……”
“是这样吗？”休屠问自己，三天两夜的亡命奔袭，几乎没怎么睡觉，她的头钝钝地痛，已经完全无法思考。只有心头巨大的不安提醒着她，她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最起码，她不应该就这么和冒顿分开。
没人催促的马，跑了一会儿，就慢慢地停了下来，休屠骑着马茫然地在原地乱转，休屠一会儿想，她应该听冒顿的话，不给他添乱，她应该相信冒顿有能力化险为夷，然后等着冒顿来找她。
休屠又想，不知有多少人追来，手无寸铁的冒顿怎么能打得过，分明就是骗她，让她独自逃生。她现在应该去找他，就是死也要死在一处。
胡思乱想中，天色似乎是更黑了，马转得休屠头晕，她早已分辨不出方向，不知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休屠从马上爬下来，侧耳细听，希望她跑得不算太远，能听得到打斗的声音，然而除了风声和无边的黑暗，什么都没有。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休屠还来没感到这么孤独过，上次在渡河的小船上，身边还有沃尔汉和冒顿，还有为了求生必须得做的挣扎，而现在，休屠都不知道在无边的黑暗中，她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