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血流成河（7）
第112章血流成河（7）逃到夜半，他们就和北迁的萨奇克部落相遇了，将士和平民，当他们平等地站在被斩杀的位置上时，谁的命更重要？
冒顿长叹一声，“齐吉格首领，你快马去单于庭报信，告诉休屠巫女，无论如何，都要劝说阿爸，让所有族人都撤到黄河北岸去！要快！”
“不！”齐吉格已有些浑浊的双眼，此时分外明亮，一日一夜的奔劳让他发间脸上满是尘土，只有那双眼睛闪着坚毅的光，“求殿下垂怜，让达克耳去吧，休屠巫女会听他的，我是首领要和族人们在一起，再说，我也老了……”
冒顿凝望着齐吉格，忽然有种冲动，他真的很想知道，如果是自己的阿爸，会不会在这种时候，把生的希望留给儿子？
对这样的要求，冒顿无法不答应，他边组织人马到各部落报信让他们尽快北逃，边想方设法奔袭出击，明明知道是自不量力，还是怀着侥幸的心理希望能拖延一些时间。
当又一个清晨到来之时，逃不掉的人们放弃了最后的希望，最先被追上的萨奇克部落的族人，无论男女老幼，都飞跑着向着秦军猛冲过去，如果勇士们的鲜血，已不能护得他们平安，那么就让他们用鲜血换来那些骑兵的平安吧，那些年轻的骑兵中，也有萨奇克部落的子弟，那是他们的儿子、丈夫、和父亲！
晌午时候，萨奇克部落被灭族了，秦军开始打扫战场，然后休息。
冒顿远远眺望着那被鲜血浸透的土地，艰难地转身向北逃去，只是，他不知道，要逃到哪里，才算是尽头。耳边传来古朵力一声声的怒吼，渐渐变得声嘶力竭，他的阿爸、妻子和两个儿子，都永远地留在那里，留在了秦人的刀箭之下！
夜幕之下，冒顿等来了传令兵和单于的口谕。内容如下：最后增派骑兵五千人；召独龙奇回单于庭；任命冒顿为阵前主帅；命冒顿坚守五日后，才可渡河。
收到了这样的消息：在传令兵动身之时，挛鞮部落的所有人已动身去河岸边，此时估计已开始渡河，其他部落也正在以最快速度向岸边集结。
冒顿冷笑，五日，几十万的族人，在五日五夜之内，又能有多少人渡过黄河？恐怕不会过半吧，可就是这五日五夜的坚守，他，又能做得到吗？
看来在阿爸如此慌乱之际，矢菊那个贱、人也没忘记保存实力，单于庭已经迁走，还召独龙奇回去哪里？无非就是带人抢马，保泽南多部落的人更快赶到河边罢了。
而他冒顿的阿爸，也给了他最好的回答，掩护族人撤退是他这个当儿子的职责，难道仅仅因为他的阿爸是单于，他就要受到家人这样的对待吗？！
不怨，不怒，不心寒，那是不可能的，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两万骑兵已是河南岸所有控弦之士的总和，好在保住了河北岸兵力，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有休屠在，阿妈和呼衍珠她们，应该无恙，也幸好有休屠在，阿爸才能在达克耳送到口信的同时，就发出如此的口谕，不然以阿爸的好大喜功，总应再迟上个两、三日，那样的话，又不知会有多少族人无辜惨死，真不知休屠是如何做到的！
其实休屠什么都没做，她直接在达克耳说明情况的当时，就闯入了头曼和矢菊的寝帐，“秦人势大，我们是挡不住的，我现在要立即带人渡河北迁，如果单于愿意，可以和我一起！”
说完这话后，休屠丢下愤怒呆滞的两个人，转身就走。
“这样可以吗？”达克耳在休屠身后，有些不确定地问。
“切~~~”休屠冷哼一声，“独龙奇顾忌名声，自然不会在军报中把事情说透，何况这才打了一仗，开战三天而已！可矢菊最怕死，看着吧，最多比咱们晚半日，她准得追到河边来和咱们抢船。”
其实是两个时辰都不到，他们就来抢船了，在他们上船之时，休屠又让头曼留下了这样的口谕：调集河南岸所有可用之人，派去给冒顿！
眼见着休屠只给头曼留下了十名护卫，矢菊大怒，“休屠巫女，你竟敢如此对待单于，真是无礼！”
休屠冷厉地看着矢菊，“渡河之后自会有休屠部落的人来接，可保单于安全，矢菊阏氏认为，现在带过去的几百护卫，能比休屠部落的上千骑兵还管用吗？！”冬日的阳光下，休屠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藐倪气势，让矢菊和头曼都觉心头发冷。
北岸是冒顿和休屠的天下，这些他们心里都明白，这就是头曼北迁之时最为头痛的问题，可到了此时，他们能因此放弃渡河，而在这里等死吗？
矢菊不由自主地往头曼身后缩了缩，头曼强自镇定地说，“我信得过休屠巫女！”眼光在休屠的脸上探查着逡巡不去。
“我一定不会辜负单于的！”休屠冷淡而有礼地回答。
头曼不易觉察地松了一口气，“好，那么就按照休屠巫女安排的去做吧，如有违令者，休屠巫女可以不用来报，全权处理！”
休屠扣下了单于庭几乎所有的护卫，以及很多大贵族的亲兵和强健奴隶，又陆陆续续给冒顿送去了差不多三千骑兵。
休屠已在河岸边站了一日一夜，但她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累。木船的数量有限，几十万的人口在几日之内如何渡河？这个根本就无法解决的问题，让休屠心如刀绞。
她已收到萨奇克部落被灭族的消息，在那一刻休屠最后悔的是，为何这么多年来，她重未叫过齐吉格一声“阿爸”，哪怕只是偷偷地叫上一声也好啊！
当她终于长大成人，抛弃了多年以来对他的怨怼时，一切却都已无可挽回，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让休屠觉得，也许她前一世成为孤儿，本是她应得的惩罚！
“换你去睡了！”达克耳推了休屠一把，才让休屠缓过神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