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不安于室
第244章不安于室
几人进出医馆好几日，每次见到朱大夫，她不是和形形色色的俊美郎君拉拉扯扯，就是在逗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儿玩耍，除了送诊当晚听说她出面看过病人（而且还没人知道她是怎么个看病法），其它时间她跟一个花瓶没什么两样。这样的一个人，究竟是怎么笼络到三名小有名气的老大夫的？
众人感觉怪异得很。
镖行里的一位老镖师还告诫唐墨侠说：“这女娃不安于室，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的，随便处处还行，娶回家就是给自己找罪受了。”
这语气说得，好像唐墨侠要是真看上了朱大夫，朱大夫就会立即转身倒贴，对他投怀送抱似的。
唐墨侠闻言哭笑不得，眼角抽了两下，自嘲自己的年纪都可以做她的父亲了，让众人别瞎说。
众人又是一通起哄，纷纷猜测回心馆的貌美东家和多少男人有过香艳故事。
前脚刚走的会稽杜郎君、好几日不曾露脸的不知哪家王府里的世子爷、每日“痴心”候在门口风雨无阻地接送的马夫郑辛、偶尔来医馆一次打个转的和安大夫王不右、斜对面回魂馆动不动偷溜过来窥视的伙计李三七，甚至连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而任劳任怨地留在这家要啥没啥的小医馆的三位老大夫，也全部被算作了朱衣的入幕之宾。
如果朱衣得知这些的话，估计会对自己的“好胃口”叹为观止。
在众人眼里，她到底是有多饥不择食啊，连父辈祖辈年纪的人都能跟她配作一对！
说起来，众人虽然看向朱衣的眼睛都在闪闪发光，就连午夜梦回时，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把她压在身下狠狠地折腾，但在人前一说起她来，多半是轻视不屑的。
他们认为，她生得娇媚就是一种原罪，就该乖乖成为附属品，被圈养在笼子里，用身体取悦男人。但她毫无自知之明，反而成天穿得花枝招展地在外抛头露面，引得男人欲火焚身，更是罪上一等。
这样的女子，必然私德败坏、水性杨花。
更可笑的是，同样的性子，放在男装的“吕小郎”身上是风流佳话，而放在女装的朱衣身上，则成了人尽可夫。
世人对男女的评定标准，太过不公不正，畸重畸轻了。
就连同为儿郎的小林，也忍不住古怪地瞅了那些老镖师一眼。
孤身女子想在异乡立足，难免逢场作戏，自然会影响名声，受世人不少误解，这一点小林很能体谅。
而且，他觉得朱大夫的品行没传说中那么不堪。
尽管两人接触不多，不过一个肯在半夜轻信一名陌生男子，并毫不犹豫地随他前往医馆救治病人的娇弱女子，能坏到哪里去呢？
镖师们常年行走在外，少有机会回家抱女人快活，身体上长期得不到满足，便渐渐养成了在口头上讨些便宜的坏毛病。
一群糙汉子聚在一块，自然是能多香艳就有多香艳，在野外围着火堆一人说一个荤段子的事情是常有的。
平日小林不爱掺合到这样的话题里，毕竟他年少气盛，又顶了个“克妻”的名头，估计这辈子都不敢拖累别家小娘子，体会不到众人嘴里的快活事了，索性捂起耳朵不听，也强迫自己心里不去想。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以往，纵使众人说得再绘声绘色，也多是以“某年我走镖至某地时遇上了一个俏寡妇”等作为开头，而这“俏寡妇”是谁，没有人知道。所以，任是他吹得天花乱坠，旁人也只哄笑取乐。
而眼下，他们臆想的是一名实打实的小娘子。
这名小娘子，甚至救了小林远房的叔伯。
她就站在一墙之隔外的药堂里，随时有可能在折身时无意中听到这些伤人的话，这些恶语中伤也随时有可能被外人听了去，当做事实而宣扬开去，导致她声名扫地。
小林曾经听他爹教导说，一个人说集市上有老虎，可能是假的；两个人这么说，也可能是假的；而三个人说同样的话，那么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谣言的杀伤力有多大，每一个在其中扮演了添油加醋角色的人，自己也意识不到。
所以，小林禁不住替朱衣开脱道：“朱大夫是正经人家的娘子，还请各位叔伯口下留情。”
众人看他一眼，突然又是一阵哄笑。
“她正不正经，我不知道。不过我看呐，小林你今天的样子不太正经。”
“我突然想起来，前几天晚上不是咱们小林去朱大夫屋里叫醒她的吗？小林啊，你跟伯伯说说，你是用什么方法‘叫醒’她的？”
“对了对了，咱家还算漏了一个，还有咱们家的毛头小子呢！”
“小林，你老实跟伯伯说，伯伯替你做主。方才她是不是勾引你了？”
小林毕竟年轻不经事，脸皮子薄，开不起这种玩笑，一张古铜色的脸蛋涨得黑红黑红的，说不出的难堪，连连解释：“绝对不是叔伯们说得那样！我没有进朱大夫的闺房，是在大门外找婢女通传的……”
“哦——原来是先搭上了婢女做红娘，再引荐到闺房里的呀。”
“不不不！”
在众人的调侃下，小林子越是解释，事情反而描得越黑。
最后还是唐墨侠看不过去了，提声打断了众人的作弄：“好了，人还在外头想办法救咱们的人呢，咱们这么说人家多不合适。”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众人齐齐噤了声。
七日风这个病很难治，难得碰上一家能治的，当然不好再拿医馆东家来找乐子了，万一把人惹毛了，偷偷掺点料，把人毒死了怎么办？
小林见众人终于放过了自己，悄悄擦了一下额头急出的汗，松了一口气。
唐墨侠的视线忽而转到了小林身上，问出了一句非常突兀的话：“小林，你有没有觉得，这位女东家，看起来有些面熟？”
面熟？
小林一愣。
初次见面时，他的确有过这个感觉。但处得久了，更让他感到熟悉的是她的行事的风范、说话的语调。
尽管内心是这么想的，面上他还是不动声色地回答：“没有啊。唐伯父为什么会这么问？”
唐墨侠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片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便挥手走远，不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