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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欢乐时光

次日清晨,我们没有在满是淤泥的战壕里醒来,我睁开眼后并没有看到充满硝烟的天空,我昨晚睡得很舒服,我很久都没这么舒服过了。

今天我很开心,我不用去前线,我的兄弟们也不用去前线,今天无战事。

我脱下所有的衣服,走到水井边,把水提了上来,水面映照着我黑乎乎的脸庞,我将皲裂的手放入水中,清洗着我的身体。

我来到板车那,掀开油布,从上面拿出几袋杀虫粉。

我把水一桶一桶地倒进曾装着燃油的大铁桶中,等水装满后,再倒入一袋杀虫粉,我跨进水桶,慢慢蹲下,直到水平线淹没我的脖子。

冰凉的井水刺激着我的身躯,每一次泼水都会打个寒碜,自从从军以来,这是我第一次洗澡。

白色的杀虫粉把水染成了米汤色,但当我揉搓皮肤时,米汤色的水又被染成了灰褐色。

我洗的太投入了,以至于身后的门被打开了都没发现,我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哼着小曲,搓着身体,听着远处的炮火声,仿佛这场战争与我们毫无关系。

当我注意到门口时已经晚了,只见八名大汉站成一排,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洗澡。

“啊!!!”我被吓得叫了起来,条件反射地用手遮住自己的胸口,但我的做法让他们更觉得滑稽。他们憋不住了,纷纷笑出了声。

“营长好雅兴!”赵凯边竖大拇指边说,他旁边的陆广庭扶着他也跟着笑。

邓六福捂着肚子已经快笑岔气了,他弯着腰,捂着肚子不停的笑,要不是夯勇扶着他,他估计会躺在地上笑。

李德胜虽然也在笑,但他仍旧在乎虚无缥缈的军纪:“这……这……光天化日成何体统啊!”

我终于绷不住了,纷纷骂道:“滚!都给老子滚!一帮人渣!杂碎!洗个澡都要看,军纪呢?都给我滚!”

稍微缓过劲的孙继光说:“营长,您确定让我们滚?哥几个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我已经害羞的不行了,哪来的那么多时间去猜他的小心思,我继续用手指着他们,说:“好你大爷!都滚开!”

“遵命!”他们齐声附和,然后慢慢往左右两边挪去,人墙中拉开一条裂缝,裂缝正好又被一个身影填补,那是吴梦德。

我更加手忙脚乱,纷纷用手挥舞着说:“回来!回来!不滚了不滚了,爷爷们快回来!”

他们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裂缝越来越大,吴梦德的身体已经填不住了,当她看清我在干什么时已经晚了,紧接着又是一声尖锐的“啊!”吴梦德捂着眼睛慌忙往屋内跑去。

“你他妈的!”我骂他们。

过了近一个小时后我衣着得体地来到吴梦德身边,而那七位人渣们每个人都领了我一个耳光。

“对不起,弟兄们这么胡闹,属实纪律不严,日后定多加管教,还请多多包涵……”

她抬起头,看着干净的我,说:“你比之前顺眼多了。”

“嗯。”我点了点头。

“看来以后有机会让你与我同床共枕了。”

“嗯?”我惊讶地看着她。

她捂着嘴一边笑一边解释:“玩笑话,玩笑话。”

我感觉有些手足无措,并且总觉得有好几双眼睛盯着我,我走出门,看着那些蓬头垢面的弟兄们。

“巴掌好吃不?”我问。

“好吃……不不!不好吃!”陆广庭说。

我做出一个用手抽他的姿势,他吓得连忙用手遮住自己的脸,我放下手,对他们说:“你们笑够了?笑够了就把衣服给我脱了,泡进去消毒!身上的虱子多的都能组成一个连了,虱子比人多!”

这座院子里的铁桶还是蛮多的,足够他们几个一起洗了,剩下的杀虫粉正好能把他们身上的寄生虫什么的都清理干净。

他们呆愣在原地,似乎有一些戒备,直到赵卫国打破了宁静:“这……这么做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啊?”我问,“老子刚才就是这么洗的,倒满一桶水再倒一袋杀虫粉,我保证你们身上干干净净的!要问谁告诉我的?师部的!你们还指望把杀虫粉抹在身上来杀虫?”

他们终于有了动静,开始分工明确地干活,有的抬起大铁桶,有的在井里装水,有的在琢磨杀虫粉会不会把自己也杀死。

一桶一桶的水被装满,一袋一袋的杀虫粉被倒光,我从一旁捡来两根指头粗的木棍,挨个挨个搅拌,直到呈现出米汤色的水。

“脱!”我下令。

没人动,他们互相看着彼此,等一个出头鸟。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说,“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怕丢了贞洁?怕彼此嘲笑?一个个臭不要脸的,都已经跟泥巴一个色了!都是一群半斤八两的玩意,再这样下去还指望以后跟自家婆娘睡一块?猪圈里的猪都嫌弃!”

在得知非脱不可后,他们纷纷脱掉了自己的军装,果不其然,在长达一年多的摸爬滚打后,黄种人都被折磨成了黑人,除了裤衩,他们一丝不挂。

“会不会死人啊……”邓六福嘀咕。

“能冻死。”孙继光说。

赵卫国有些害怕:“万一这药劲太大……”

就连老炮也传来反对意见:“胡来……西方人都不这么消毒的……东方人也不能这么胡来啊!”

“你们要是再不进去,我就把吴梦德喊出来,让她看看你们这群丢脸的样子。”

起作用了,原本还在斟酌的一群人一下子前仆后继地往桶里钻,一阵一阵“嘶哈嘶哈”声在院子里回荡,那些赤膊黑皮的傻瓜们揉搓着皮包骨的自己,干净的水一下子被洗成了墨水。

最脏的是赵卫国和夯勇,身为机枪手,每次转移阵地都会流出许多汗,汗水包裹着泥浆,然后黏在皮肤上。最干净的是经常在后方的李德胜,我们营最会使电报的家伙,因为远离前线,又不用干体力活,他倒成了最干净的一位。

我看着他们滑稽的样子,有的甚至在感叹自己竟然这么脏,我转头,看着吴梦德趴在窗口看着我们洗澡,我猜当我们脱衣服的时候她就在看了,我摆摆手让她回去,她也听劝,反正自己想看的都看到了。

洗完澡后,我从板车上帮他们拿来几张被子,他们像蚕蛹一样包裹自己,在确认吴梦德回房间后,他们才哆哆嗦嗦地往屋里跑。

我看着地上成堆成堆的军装,已经脏的不像样子了,但这是我们当时唯一的衣服,现在我们有的穿啦,但它们不能扔,这是我们唯一能证明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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