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南京城

夜晚很平静，平静到能让人窒息，夜晚很寒冷，寒冷到能让人想家。

“起床！列队集合！准备出发！”

睡眼惺忪的我很显然并不喜欢这样大喊大叫，以至于我必须再拿出点精力来和李营长拌嘴：“我说李营长你能不能小点声啊……大伙才睡醒你就这么吵吵……”

“我……我这不正叫大伙起床吗？咱们还得赶路呢。”

我摆摆手，把我的枪重新背在背上，我昨天睡得很不好，地上很潮湿也很硬，碎小的石子硌得我脊背生疼，每一次移动简直比中弹还难受。

“全体集合！清点人数！”他又开始了……

“那个，叶连长，你去和孙副连长检查一下房子里还有没有人，把没出来的都叫一下。”

“遵命，营长大人……”

我和孙继光一瘸一拐地走着，没走几步就要打个哈欠，我们太困了。

道路两旁的房子盖的整整齐齐，但大小不一，我走到孙继光旁边跟他商量：“你去看左边的房子，我去看右边的。”

“随便。”他敷衍地回答。

我走向一座比较小的房子，敲了敲门，等待着里面的回应，但过了几秒后并没有回应，我把门打开，两名睡得比猪还香的士兵正躺在他们由两张桌子拼成的床上，很是舒服。

“起床了！行军！今天就得赶到南京！中途不休息！”

我的大嗓门把他们俩吓得够呛，睡在左边的那个甚至从桌子上掉了下来，他捂着头看着我，嘴里甚至还在小声抱怨。

“摔疼了就赶紧起来，你们睡得比我舒服。”

“遵命长官。”

第二座房子，我抬起手准备敲门，但里面的人在我敲门之前就把门打开了，幸亏门是朝里开的，否则我的鼻子将会流出我体内的营养。

这座房子里面有三个人，并且军装整齐，容光焕发，他们甚至还找到一个木盆用来洗漱，我才想起来我已经几个月没洗漱了，他们见我站在门口，向我敬了个标准的普鲁士军礼，身为长官的我自然也要回一个。

“收拾好了就去外面集合，今天必须到南京，中途不休息。”

还没等他们开口，我就已经转身走了，第三座房间旁边走着一大堆稻草和树枝，这是吴梦德和她母亲的房间。

我礼貌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等一下”的声音，趁着这些时间，我把车上的稻草全部撤下，然后叫上刚才那三名士兵，让他们把车推到队伍里。

门打开了，又是女人的香气，尽管她并没有水来清洗自己，但仍旧无法阻止体香飞向我的鼻子。

“赶紧收拾收拾，今天就要到南京。”

“好的，请稍等一下。”

她转身扶着自己的母亲，我走过去帮她一起扶，尽管她母亲尽力挎着大步，但裹着的小脚并没有让速度快多少。

出了门后，我跟她说：“你们先慢慢去队伍里我去叫其他人。”

她点头，我掉头，紧接着第四个房子、第五个房子、第六个房子……

点了三次名后，我一路小跑跑向营长，汇报着我的工作：“报告营长！人齐了！324人一个也没少！”

“出发！”

又是一场迁徙，只不过速度快了不少，这一路上我们马不停蹄，就连上厕所也得抓紧时间，毕竟一旦掉队，屁股后面的日军肯定会把你当玩具一样发泄。

我们从早上八点出发，一直行军到下午三点，七个小时的路程无疑对我们的体力、耐力、精力、和鞋子有着重大的考验。

在下午四点后，我们终于看见了南京城的城墙，再走近点，城门门槛上写着三个大字：光华门。

“弟兄们！我们到了！我们到南京了！”

到达南京时，已经是11月19日了，上海已经沦陷六天，师部比我们早到至少一个星期左右，目前正在修筑工事。

“大家把车上的物资都卸下来！把人送进城里后，寻找团部！”

我们渐渐走向光华门，但城墙上的哨兵却向天空开了一枪，并吼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抬起头，看着那名哨兵，上等兵军衔，适合做排头兵，但他不是我连的，我只好解释：“我们是87师的！是从上海退下来的！”

“怎么证明！”

“咱们师长是王敬久！团长是易安华！”

“师长对了，易安华现在是旅长了！”

但墙上的哨兵并不打算放我们进去，而是继续问我：“你是哪个旅的！”

“259旅522团的！”我回答。

“你们现在被编为261旅的了！之前是易安华团的都被编为261旅的了！”哨兵在后面补充道。

说完，哨兵让我们稍等，他通过电话联系上级之后，放下电话对我们喊道：“进城吧！”随后城门缓缓打开。我们进入城内，将物资送到指定地点后，便开始寻找团部。

士兵们涌入城内，城墙两侧的同僚看着我们这群犹如叫花子一般的人群，但他们也好不到哪去。

吴梦德突然跑在我旁边，并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行了，到了城内，就分道扬镳吧。”我对吴梦德说。

她听后走到我的面前，再一次鞠了个90度的躬，然后说道：“谢谢长官的大恩大德！”

我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在周围弟兄们的目光下显得更不好意思，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跟她说：“进城后找一处偏僻的地方住吧，这样相对安全些。”

“嗯。”她回应我，然后转头走向她的板车，拉着车和车上的母亲渐渐向城内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