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迁徙
“什么时候的事……”
“啊？”
“我问你我哥什么时候牺牲的！”
我愣在原地，我不能把真相告诉她，他绝对会把我当作害死她哥哥的凶手，我给老炮和孙继光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嘴闭上。
“你……你哥哥他……他就是被打死了……”
“什么？”她似乎没听清。
“战场上死法多了去了！被打死被炸死被吓死的不计其数！你哥哥就是被日本人打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她开始抽泣，一遍重复着“不会的”这三个字，一边抹着脸上的眼泪。
我们三个大男人看着一个正在哭泣的少女，我们知道敌人冲锋时该怎么做，知道炮弹落下来前要怎么做，知道防线崩塌要怎么做，但我们不知道一个女人哭了该怎么做，我们全营都不可能有人知道。
“我哥哥……我哥哥他对我可好了……”她开始陷入回忆，“每个月都会按时往家里寄军饷……三个月前他还回家看过我们的……”
我开始安慰她，用一种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行了行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哥哥死的壮烈死的勇敢，你应该为你哥哥感到骄傲。”
她不停地抹着眼泪，我们也不敢轻易掉头就走，谁知道当我们离开她视线后会做出什么蠢事，比如和她哥哥团聚。
她的抽泣频率渐渐降低，直到停止，过了一分钟后才开口，但她这一开口把我们都给怔住了：“我们能跟你们走吗……”
“什么？”我听清了，但我必须再确认一下，确认这不是胡话。
“我是说……我和我母亲能跟你们一起走吗……”
我急忙阻止，原因有很多种，尤其是她那位裹了小脚的母亲，这绝对会大大降低我们行军的效率。
“求求你们了！我哥哥死了，家里没有一个男丁了，日本人也马上来了，我们在这会活不下去的！”
“搞得好像跟我们能活下去似的……”孙继光在旁边小声嘟囔。
老炮很长眼色地推了推他，他也意识到自己说了某些不该说的话，于是选择闭嘴，但我没有怪罪他，他说的是事实。
“听着，这位……好吧你叫什么名字……”
“吴梦德……”
“好，听着吴梦德，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到底是今天死还是明天死，有可能我们出乡镇不到十米就会被飞机炸死，现在整个华东地区都在日军轰炸机的范围下，尤其是我们这如此庞大的目标，先不说会不会被炸死，我们后面的日军现在可能就跟疯狗似的疯狂追击我们，到时候不仅是你，我们全营都会跟着你一起陪葬。”
我本想用现实的残酷来打败他她，想着这样就不会带着一个累赘行军，但我错了，她比我更极端。
只见她走向老炮靠着的那棵树旁边，然后云淡风轻地说：“你要是不带我们走，我就当着全村人的面撞死在这。”
听到这的老炮第一个站不住了，他立刻把吴梦德拉到我身边，然后像个家长训斥孩子似的指责她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姑娘如花似月，使不得啊！”
但是她根本不管这些，并且念念有词地反驳：“反正横竖都是死！被日本人杀死还不如立刻了结了自己！”
眼见谈判破裂，再这样下去不仅会闹出两条人命，还会让全村人对我军顿失军心，看着眼前的无赖，我也只好罢休。
“哎……行吧，你可以跟我们走，但如果你或者你娘死在半路上了可不要怪我。”
眼见计划得逞，她立刻走向我面前，深深地鞠了个90度的躬，以表万分的谢意。
我把她扶起来，然后跟她说：“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她并没有在意我说的话，反正她的计划已经得逞，便随口答应了下来。
我、孙继光、老炮把她围在中间，然后我们仨互相用胳膊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形成了一个圆圈。
“你得答应我，不能让你娘知道你哥哥的死！如果你跟你娘说了，我就立刻把你们扔在路边让你们自生自灭！”
“了然，了然。”
说完，我伸出手向她索要东西，她也知道我在要什么，于是掏出那封她根本没打开看的遗书，而我则是继续把它塞进口袋里。
返回队伍后，李营长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但这也让士兵们恢复了不少精力，见我们仨身后跟着两个女人，一个年轻一个年长，还有一辆木质板车，他很难猜出我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吴培德的母亲坐在那辆板车上，孙继光在前面拉，老炮在后面推，这辆板车三周都被五厘米高的木板围着，但后面的那边没有被围住，吴培德的母亲就坐在那里。
我看着这帮看着我的同僚，但更多的眼睛是在看我身后的年轻女子，他们心生色意。
“看啥看啊？没见过女人啊？都给我立正站好了！别的部队我不管，但在李德胜的部队里！不允许出现偷奸耍滑坑蒙拐骗这一行为！尤其是奸！”我一脸正经地说。
然而他们除了全部站起来立正后，并没有多少眼神从那名少女移开，他们太久没碰女人了，他们想尝试那种感觉。
（砰！）我掏出我腰间的毛瑟20响，然后朝天开了一枪，巨大的两声把娘俩吓得不轻，也把他们吓得不轻，到这那群士兵才意识到，我刚才说的都是认真的。
我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三四下才满意，然后走到李营长旁边大喊：“出发！”
一条长蛇又开始缓慢蠕动，一条由300多号人组成的长蛇开始蠕动，中途，我们把一些弹药箱和食物都放在了那辆板车上，物资堆成了小丘，把一位母亲团团包围。
离开乡镇，前面则是一条土路，土路并不长，道路两边很干净，没有什么尸体，穿过土路就是公路，一条由工业机器修筑的公路，这也代表着，我们进入了市区。
周围门窗仍旧紧闭，街上连条狗都看不见，混凝土制成的房子在我们眼前矗立，但街道仍旧很干净，我想，住在这里的人可能都已经离开这里了。
在往前走就是一条河，想到达南京必须穿过这条河，但不用想就知道，桥早已被炸断，我们又得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精力搭建一座新的桥，我们的进度又落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