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布鲁塞尔会议 - 我们的1937 - 旧城以冷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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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布鲁塞尔会议

坚守了三天后,庙行的各个阵地都开始出现裂痕,而日军攻下大场后,这种裂痕越来越大,并且带有被包抄的风险,最终为了减少伤亡,部队不得不再次撤退。

“我说,你真要这么一言不发的随波逐流吗?”

很抱歉,说出这句话的并不是我,那个随波逐流的才是我,又一次撤退,又一次无意义的牺牲,这次我们仅仅坚持了72个小时,却付出了大于72小时的伤亡,我没多少信心了,在我旁边说出这句话的孙副连长也没什么信心。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背着那杆沉重的步枪,辎重营从我们旁边走过,他们的步伐比我们快很多,并且衣冠整齐,精神焕发。

孙继光又拍了拍我,我没有做出回应,我开始痛恨这场战争,痛恨每一条撤退的命令。

跟我一样如同行尸走肉的人还有我们的营长,我们离他的家乡越来越远,离他的家越来越近。

我们一直退到苏州河南岸过河时很顺利,河道并不宽,最宽的地方有一百多米,窄的也就只有三四十米,但我却高兴不起来,狭窄的河道意味着日军也能顺利地渡河,防守的难度又增加了。

到了苏州河南岸,天空中突然开始下雨,冰凉的雨水浸透了我们单薄的军装,我倒还好,伤病可就惨了,这一场雨估计会报销大多数伤兵……

“团长,俺们还要在这里坚持多久?”赵卫国跑到团长身边问。

团长一副别人欠了他钱的样子说道:“委员长有令,布鲁塞尔会议马上召开,让我们在这里坚持到会议结束!”

这个草包肯定不知道布鲁塞尔会议是什么,但他那一根筋的性格又迫使他问已经不耐烦的团长:“布鲁塞尔会议?啥是布鲁塞尔会议啊?”

团长没有搭理他,反而给他使了个想杀死他的眼色,赵卫国被吓得一激灵,忙不迭地跑到了我的身边。

“连长,你能告诉一下俺,什么叫布鲁塞尔会议吗?”

虽然我早就料到当他被团长赶走后会立刻跑过来问我,但我还是有一种较为强烈的想扇他一耳光的冲动。

“布鲁塞尔会议就是在比利时的首都布鲁塞尔召开的一种会议,因为是在别人首都开会,自然而然要用别人首都开起名。”我平静地回答他。

很显然,他并不明白什么叫比利时,更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别人的首都开会,他又问了我一个只有傻子才会问的问题:“为啥要在别人的首都开会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又不是比利时人。”我不耐烦地回答。

赵卫国总是这样,一个问题能被他问出十几个问题,直到问遍所有他熟悉的人后才会罢休。

但他还没来得及问别人时,团长便下达了一道新的命令:“全体就地挖掘战壕!阻击任何想过河的敌人!”

我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团长,我认为他疯了,让我们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挖掘战壕,而且是在河周围,即便挖好了,这种过于简陋的战壕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它挡不了子弹,更不用说炮弹,我不想浪费我的体力。

“像额们这帮瓷锤,挖了也是白挖,更不用说打机枪了。”夯勇一边挥舞着锄头,一边骂骂咧咧地抱怨着。

我很难在这种情况下入睡,雨水不停地落在我的脸上,冲洗我脸上的泥巴,再把泥水带进我的口中。

我站起身,看着这帮跟农民一样的弟兄们,他们像农民一样挥舞着锄头和铲子,尤其是赵卫国,他最像农民,挥起锄头毫不费力,而且越来越有劲。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拿起一把铲子开始挖掘。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徒劳,但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这时,一阵风吹过,带来了远处的枪声和呼喊声。

我们都在猜测,北岸已经没有任何中国军队了,上海基本沦陷,再往西,就是南京……

风越来越大,雨声和风声交织在一起,掩盖了远处的枪炮声。士兵们默默地挖掘着战壕,心中充满了迷茫和不安。

我望向对岸,黑暗中隐约可见日本军旗飘扬。敌人随时可能渡河进攻,而我们的防线如此脆弱。

“大家加快速度!”团长喊道,试图鼓舞士气。然而,疲惫和绝望笼罩着每个人。

“这种防线别说是守住几天了,几个小时都费劲!”

哗啦——!一阵奇怪的声音传入我们耳中,我们看向声音的源头,发现是一名士兵挖掘的战壕塌方了,幸亏没有造成安全事故,但这也意味着他们那边的进度要被拖慢很多。

一直到深夜,天气并没有好转的迹象,我们靠在泥泞的战壕里难以入眠,不仅是天上的水,还有地下渗出来的水,我们成了水生动物,但我们并没有腮和蹼。

原本到了深夜,黑夜会笼罩我们所有人,但远处的灯光打破了这层黑色的幕布,我站起身,望向远方,那并不是炮弹爆炸后的亮光,而是真真正正的电灯!

“那里是什么地方啊?”王志强问我。

“那里是租界……”

很显然,我的回答并没有让他满意,他继续问我:“什么是租界?”

“租界就是人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住的地方,以及那些有头有脸的中国住的地方。”

“他们为什么没有被轰炸啊?”

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是啊,他们为什么没有被轰炸?不正是因为那里有许多大鼻子,蓝眼睛和黄头发的直立人在那里吗?

“那是西方列强的地盘,日本人惹不起他们。”

“这样啊……那也挺好,最起码那里的中国人不会跟我们一样睡在泥地里。”

我没有说话,雨水继续从我脸上滑落,又或者,是泪水从我脸上滑落,我原本可以选择在德国过着比他们好一百倍的生活,但我偏偏放弃了这次机会,我并没有感到后悔,我很庆幸能跟我的袍泽弟兄们共赴国难……

“连长,你是不是也可以去租界啊?”

“为什么这么说?”

“你是地主啊,而且你会洋人说的话,去那里应该很容易吧?”

“你不是也受过教育法吗?”

“我只不过会背几首诗,认识一些字而已……”

“那也很好了,你识字,看得懂报纸,这一点就很好了。”

“洋人们吃的都是些什么啊……他们应该吃的比我们好!”

“这你可就得问老炮了,他去过德国,吃过洋货,你可以去问问他吃的啥。”

他并不知道老炮是谁,这个外号没有多少人知道,于是,他转过头问我:“谁是老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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