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身已伤又何以许君（二）
第144章身已伤又何以许君（二）齐尧捧了杯热水回来，递到若伊手上：“有点烫，慢慢喝。”
若伊慢慢地啜了几口热水，抬头，发现齐尧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便朝他笑了笑。
“现在感觉怎么样？”齐尧轻声道。
“嗯……”若伊点点头，他眼底的温柔令她不敢久视。
齐尧便微微一笑，转身慢慢地走到窗前，背对着若伊，临窗而立，望着窗外，似在看风景或是沉思。
“看什么呢？”这样的沉静，在齐尧身上并不多见，他总是很活跃的……不知为何，若伊微微有些不安了。
“你喜欢花么？菊花？海棠？芙蓉？月季？百合？你喜欢哪一种……改天我们在窗前种一些，四季花时的都要，先种秋天的……还是连冬天开花的也先一起种上好了，可能你会喜欢梅花……这里望出去，太单调了，应该有一些颜色点缀一下，每天看着心情也会更好一些，不是吗？”齐尧的声音竟然淡淡的。
“喜欢什么花……”若伊低喃，在这儿，点缀颜色，她可以么？她只是一个过客，一个注定要离去的过客……有没有颜色对她而言不重要，真的不重要，她只想要圆满地走完这段旅程就好，最重要的是，不要连累其他人。
“每次站在这里，我都希望能够听到……你的声音，就像现在这样，你在后面同我说话……原来这种感觉真是这般的好！”齐尧的身子晃了一下，却仍然没有转身。
“嗯……”想必他失望过很多次罢，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听说他常来，一来就会待好久，很落寞很担忧的样子，若伊不禁嗓子有些发干，“以往……你经常站在那儿么？”
“等你……好了之后，我带你去断崖，那里秋天的景致不错，你一定会喜欢。”齐尧转过身，星眸中带着耀眼的神采，“就这么说定了！等你精神好了，我们一起出去玩。”
“那里能看日落吗？”想到那绵延的崖线，雄壮而优美，有种悠远的落寞，她很喜欢，如果能坐在崖边，静静地看日落西山，大概会美得连时间都要凝固了。
“那去看日出好不好？”齐尧轻声道。
“我更喜欢看日落。”从前，她总是一个人在随河边，看日出日落，比起日出时红艳艳的光芒万丈，她更喜欢日落时那满天温柔的金色，她喜欢看日落，喜欢日落之时，那种自然而安全的感觉。
“傻瓜……那里只能看日出。”齐尧笑了，很温柔，“你要是喜欢看日落，我们可以换个地方看。”
“是哦……”若伊也笑了，她这才想起断崖的方位，的确是看不到日落。
风泉镇有好些地方的景致都很不错，牛角潭不用说了，清灵俊秀，哪怕是在那里坐一整天，也不会觉得无聊；断崖附近的那片山林，葱葱郁郁，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生机，漫步其间，便如置身在一个宁馨无虞的世界里；还有柳树旁的那块青草地，还有那片竹林……虽然来到这里的日子不长，但这里的一景一物，都让她深深的喜欢，可惜恐怕没时间去好好欣赏了……
“嗯？”猛然一惊，不知何时齐尧又来到她身边，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你说什么？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我什么也没有说。”齐尧忽然俯身将若伊抱了起来，低头看着她的脸，带着那种在齐尧身上并不常的若有所思的表情，深深地凝望着她。
“啊……你做什么？”若伊又一惊，却无力挣扎，她慢慢地仰起头，与齐尧四目相对，随即，她的嘴角浮起一个带些威胁意味的笑容，“你在试探我的功力有没有恢复么？”
“你说呢？”过了一会儿，齐尧才扬扬眉说道。
“放我下来。”若伊低语，威胁不奏效了，怎么睡了这一觉，齐尧他不似先前那么怕她了，唉，谁叫她这会儿不仅不能用力，那样恐怕会忍不住将胸中逆行翻涌的东西吐出来，且全身软软的，真没有什么力气了。
正想着，齐尧却迈开步子，小心翼翼地把若伊送到了床上，那动作轻柔得像他手中捧的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齐尧，你……”他刚才不会是看到什么了吧？若伊在齐尧的眼中探寻答案，心紧张得怦怦直跳。
“嘘！”齐尧的食指轻轻地按在若伊的唇上，“别客气！”
又在玩——齐尧脸上的轻松得有几分得意的笑，让若伊松了口气，不免又斜了他一眼。
“好好休息……以后再来看你！”齐尧退后一步，转身。
“齐尧——”若伊叫，“谢谢你……”
齐尧的背僵了一下，他没有转身，只是举起右手挥了挥，便走出去，将房门轻轻地合上，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离开了。
自从若伊醒过来，叶家变得热闹了许多，不仅是家里人脸上多了喜气，更有了几分门庭若市的感觉，来探望她的人可不少。其中，飞絮天天来报到不说，还时不时地把何文纶带来，甚至瑶姝也随她来过；再就是小珠，听说若伊醒了，她白天练功若是没时间，晚上也会跑来看一看；青影也来过一次，不仅为那次的事道歉，还带了很多她亲手做的点心给若伊开胃；还有陶夫人，也用她自己的方式表达了对若伊的关心与祝愿……总之，得亏叶婆婆大力地“维持秩序”，若伊才得以保全一定的安静休养的时间，不至于淹没在众人的热腾腾的情意中。
这天早上，又来了一个访客，带了很多珍贵的补品过来。
“谢谢你，如娘。”若伊含笑起身，她原本靠坐在软榻上休息——这个软榻是齐尧送的，若伊不喜欢总是卧床，尤其是有朋友在的时候，他便送了这个来，让她把这个榻当椅子使用。休息了这些天，若伊的身体状况仍然没有起色，她也仍然没有让人知道她不太好，而她的笑容让大家都相信她已无大碍，就快要好了。
“这是哪里的话，有什么好谢的！”如娘执起若伊的手，扶她坐下，静静地望了她好几眼，又垂下眼帘，似要叹息却未真的叹息，脸上便浮现出了一缕笑来，衬着她明眸中的那股子温柔，未曾开口，却流露出一种十足的温暖感，似乎她对病者的痛感同身受。“瘦了些，精神倒还好……是不是胃口欠佳？早上吃了些什么？感觉可还好？”细细地询问，神态亲切而自然。
“我还好……如娘倒有些不一样了。”若伊含笑的眼光落在如娘娇美的脸上，“似乎晒了很多太阳。”
“这也被你看出来了！”如娘轻笑，以手背抚了抚两颊，“你说得没错，我是晒得有些黑了。”
“在忙什么呢？”若伊随意地问。
“说起来话就长了，总之啊，自己做老板不容易哟，有个什么事躲也躲不掉。”如娘叹了口气。
若伊笑了笑。
“大夫怎么说呢？你这样也休养了好些日子了，什么时候才可以到外面走走呀？”如娘关心地问。
“我想，就算大夫说我今天就已经可以出去玩了，婆婆也不会答应的，她呀，会让我继续在这屋里待够一个月，才可能放我去院里转转。”若伊笑道，叶婆婆每天都会帮她把脉，但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就算叶适亭再怎么追问，她也只说“还好”，她大概已经知道若伊的实际状况了，为了怕大家担心才没有说出来的罢。尽管若伊这么觉得，她却不会去跟叶婆婆挑明了说，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跟任何人讨论，或许等她再恢复多一点，那时再说吧。“你不知道，婆婆她有多紧张。”若伊又道。
“这样啊……难怪了。”如娘了解地笑，“刚才她还嘱咐说，不要和你聊太久！想必是怕你受累……叶婆婆她很关心你！”
“嗯。”若伊笑着点点头。
“齐尧……他应该来看过你吧？”如娘很随意的样子。
“他来过。”若伊淡淡地说。
“唉，这阵子他可辛苦了，那可不是普通的忙和累。”如娘叹道。
“是吗？他忙什么呢？”若伊便问。
“他没有跟你说吗？”如娘惊讶地问。
若伊摇摇头。
“他呀，在镇外的一座山上掏洞呢。”如娘说，“据说那里原有一个石屋，后来山顶的石头滑下来把石屋给埋了，好象说那里面还有人，可能他想把人找出来，入土为安，可那么大石头压下来，恐怕早就粉身碎骨了，哪那么容易找到。”
“他……他心地还真是不错。”若伊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