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身已伤又何以许君(一)
第143章身已伤又何以许君(一)知道若伊醒来了,是在次日一早,齐尧刚刚由镇外回来,听到这个好消息,他匆匆洗了把脸,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叶家。
走到房门口,齐尧习惯性地抬手去推门,以前他都是这么推门进去的,那时,不需要敲门,当然,今天不一样了!他倏地停住手上的动作,将手举高一些,轻轻地敲了两声。
“请进!”温和而熟悉的声音。
迟疑了一下,齐尧推开了门。
一个秀丽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泠然纤柔……他心中一软,几乎迈不开步子。
“你来了……”若伊转过身,视线落在眼前这张帅气的脸上,最吸引她的,仍然是,那缕荡在唇边的不经意的笑意,曾经她很反感他这样的神情,总是带着几分嘲弄几分认真,极其容易让她联想到这个表情背后,藏有坏心。
仿佛很随意地看着她,同样随意地走上前:“感觉还好吗?”明明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原来是这种感觉;淡淡的笑,沉静的眸,微微上扬的倔强的唇角,明明这么真实,却又似在梦里……原来是这种感觉;明明才分别没几天,却恍如隔世……原来是这种感觉。
“挺好……你呢?”若伊笑意淡淡,亭亭而立,看齐尧走过来。
齐尧停在若伊面前,低头看她,很认真很安静地看她,他唇边的那抹笑意不见了,有种水样的气息从他的眸子中流淌出来,他忽然叹了口气,低喃:“若伊,让我抱抱你……”话音未落,颀长的手臂一展,已将若伊拖入怀中。
“若伊……若伊……”叹息般地轻呼。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亲切、温暖、舒服,就像小时在爸爸怀里所感觉到的一样,若伊很想闭上眼睛,可是她不敢,她不能贪恋这样的感觉,那会令她……失去力量……若伊便微笑着,一直微笑着,静静地靠在齐尧怀中,在他松开她时,又淡淡地站定。
“听说你这几天出了远门?”若伊看到了齐尧眼中的血丝,“很累吗?”
齐尧摇摇头,轻轻地扶了若伊的手,送她到椅子边:“你刚刚才好,身子虚,不要累着了,坐着说话。”
若伊依他所言坐了,她轻轻地吸口气,极力忽略掉空气中那抹异常柔软的气息,和身体中一阵阵袭来的疲惫感,微笑着望着齐尧:“那日……你救我的时候,没有受伤吧?”
“没有。”齐尧蹲在若伊膝前,“让我看看你……你一点也没有变……睡了这么久,一点也没有影响你的美貌,你放心……”语气又夹杂了一些天然的戏谑,戏谑的深处,却是纯然的怜惜。
若伊“扑哧”一声笑了:“我刚刚才照过镜子……”
“怎样?”齐尧扬眉。
“确实!”若伊说完,忍不住笑起来,心中忽然一阵翻涌,连忙收敛心神,平复呼吸。
“你怎么了,不舒服?”见她眉头蹙了蹙,齐尧忙收住笑,往前凑了一点,关切地瞅着。
“没有……”若伊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看到齐尧眼中的不放心,又补充道,“可能是好久没有大笑,身体不适应,没关系的。”
“那……你去床上躺着。”齐尧此时断然不想走,哪怕是不说话,他也想留在这里,看着她,“还有,少说点话,嗯?”
“你行行好吧,我都躺了这么久了。”若伊笑语如嗔,“也闷了这么久了,你就让我解解闷嘛。”
齐尧看着若伊,沉思片刻,笑道:“我弹琴给你听。”
“这里书倒是有很多,没有琴呢,不如,你念书给我听?”若伊慢慢地说。
“不行,那个太费脑子,伤神。”齐尧摇头。
“那咱们还是说说话吧。”若伊眼中有点请求的意味。
“你想说什么?”齐尧心里叹了口气,说来说去,她还是不肯好好休息,那些事情怎么就不能稍稍放一放呢?难道还有什么比身体更重要吗?可她,又不是一般的倔,能让她打消这个念头吗?他自知自己没这个能耐。所以说,与其让她想着法子来做,倒不如如她所愿,配合她。
“你到这边坐下,我们慢慢说。”若伊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好,慢慢说……”齐尧意味深长地说。
“慢慢地说完。”若伊马上说,直接拍死了齐尧想要分到日后“连载”的念头。
齐尧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反应这样快,是很伤神的。
“那时……”若伊吸了口气,她的胸前感觉有些堵得慌,忽然又有些急起来,“你救我的时候,是怎样的情形?你有没有看到,或者是听到什么?”
“没有特别的。”齐尧平静地说。
“真的吗?”若伊眼中现出深深的失望,“你再想一想。”
齐尧果真想了一想,还是摇了摇头,很干脆的。
“那你……怎么会想到要冲进去救我呢?”若伊再问。
“直觉。”更是回答得干脆利落。
“直觉?”若伊不相信地重复道,那时连陶然也没发现不妥,他对于心祭多少有所了解,而齐尧是、应该是一无所知,他却可以先于陶然作出判断,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旁观着清?
“对,那时我……”感觉很心痛,有种不祥的预感,本来以为是因为不舍得,可是在那最后一刻,想也不想便冲了上去,“没有想太多,只是跟着感觉走。”
“你那样冲过来……是很危险的,你知道么?”若伊有些艰难地说,齐尧奋不顾身地救她的,虽然那时的情形她不记得了,可是她心中的感动与感激反而更多。
“是啊,所以你要报答我吗?”眼中那抹邪邪的坏笑又浮上来,这是齐尧的本色,可是此刻说出这句话,连他本人也拿不准,他是特意开个玩笑,制造轻松气氛,还是,要趁机吐露什么……因为,他不等若伊开口,又匆匆加了一句,“要不,以身相许怎么样?”
齐尧眼中异芒一闪,流星般划过的一抹灼热,仍然投到若伊的眼眸中,令她蓦然心悸……连忙收回了视线,马上却又意识到自己此举不够大方磊落,便又抿出一个微笑,迅速抬头,眼中亦同时充满了笑意:“那不是害你么?哪能算是报恩呢?”
“嗯?”齐尧眼中的光芒暗下去,随即又亮起来,“如果我说算是呢?”
若伊似乎讶然,心中却苦笑:可我知道那不算……
她心中的那抹苦笑,却不经意地浮在她的眼底,落入了齐尧的眼内,他不由心中涩然,罢了,何苦在这时候逼她,自己不是一向都有耐心和……信心的么?何至于在此时此刻与她开这种“玩笑”呢?想毕,眼波一荡,其中的浓浓笑意明显了——不过是一个玩笑罢了!
“圣贤书上怎么说的?施恩莫忘报啊!齐公子!”若伊取笑道,心中赶快释然了,这家伙真是本性不改,不论何时不论何事,都可以用来说笑。
“唉,真是冤枉啊,我还以为饱读了圣贤书的古姑娘,一心想着要报恩呢,所以好心成全你。”齐尧连连叹气。
“别,别让我欠你更多。”若伊心中飘过一丝难言的情绪,便赶紧找话说,“你还没说呢,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去镇外办了点事。”齐尧随意地说,他去了天眼长者罹难的地方,这事他当然不想在此时同若伊讲,以免她又操心影响休养。
“舞榭那边……还好吗?”想起飞影,若伊心中一酸,很难过,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当日她是该再多陪飞影一会儿,还是根本不要去飞影的房间,选哪一种飞影才不会死?虽然想不明白,可有一点倒几乎能肯定,那就是飞影的死跟她古若伊脱不了关系,也就是说,是她间接害死了飞影。就算将来有一天抓到了真凶,又有什么用,飞影也活不过来了,她始终亏欠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