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红袖的故事
第32章红袖的故事马学究看了眼那个册子，眼神一下子挪不开，翻开来看，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聿儿见她神情不对，问道，“先生，怎么了？”
“这个谱子你是从哪里来的？”学究眼也不抬。
“哥哥拿回来的，说是他一个好友给的。”
“你可弹得出来？”马学究眼神清澈明亮，聿儿紧张一下子消散。
“我琢磨了一段时日，能照着谱子弹出来，可我觉得我弹不出来这个谱子原来的味道。”聿儿说道。
马学究笑笑，“这曲子刁钻，但最难的是心志，你还小当然弹不出来。”
“难道说学究你曾经弹过这首曲子？这曲子有什么来头啊？”聿儿坐在马学究身边，马学究见多识广，在她印象中，马学究没有不懂的东西。
马学究招收示意沈妈妈将墙上的仲尼式七弦琴取下来。
“你来跟我说说你弹这首曲子的心得？”马学究已经很久没有弹过琴，边调音边问她。
聿儿眼神往外飘离，“这个曲子像是战曲所改，战鼓声声，旌旗浮动，兵锋所指，所向披靡，夕阳染红战袍，血落黄沙，铁甲归来，心中万点柔情融于琴声寄送远方那一颗相思红豆。”
马学究问道，“为何是相思红豆？而不是父母亲人？”
聿儿摇摇头，“感觉，而且它就叫‘红袖’，留花翠幕，红袖添香，恨情长春浅。”
“你这个小机灵鬼，这确实是战曲所改，那是一位大将军，征战沙场二十年，年少时生死之际想起青梅竹马的结发的妻子，才有这战曲红袖。”
聿儿起身把马学究的七弦琴摆放好，才坐在一边等着。
马学究笑道，“想听这个故事吗？”
聿儿点点头，撑着小脸等着。
马学究抚琴，鸣鸣之音响起，听者时而心血澎湃，眼前所见千军万马，时而牵肠挂肚万柔情，所见将军夜书，千里之外红袖添香。
“有一位大将军，娶了青梅竹马心爱之人，俩人琴瑟和鸣，相知相许，可这位大将军是个安邦定国之人，统领二十万大军南征智高北伐第戎，所到之处战无不胜，他的妻子每当他出征之时，总会笑着送行，这位将军从无后顾之忧，但有一日，身受重伤，想起年少时妻子红袖添香的青葱时光，才有了这‘红袖’”
“后来呢？”聿儿听着入迷，琴声中好似见到了这位将军和夫人。
琴声乍然而止，曲罢，聿儿回过神来，才知道她这么多天只能算是弹响这首曲子。
马学究叹口气，“最后那位将军还是战死，这首曲子再也没人弹得出来过，那位将军的妻子因为想听一听这首曲子才有了寄托，算来那位将军已经去世六年了。”
“您不是弹出来了吗？”
学究笑笑，“我也是年少时听过那位将军弹过，他也教了我一些，不过这个曲子只有‘九霄环佩’才能完全将它释放出来。”
“传说中的九霄环佩？您当初跟我讲解名琴的时候说过九霄环佩是有灵性的琴，这世间没几个人能把九霄环佩本来的声音弹出来。”
“其实没有那么玄乎，弹不出来那些人只是静不下心，要不就是造诣不够而已。”马学究转脸看向她，“说不定你可以。”
“我？”聿儿眨巴着她的大眼睛。
“嗯嗯，你心性沉稳，造诣颇高，我教你这首曲子，以后要是有机会见到九霄环佩你可以尝试着。”
“我还能有机会见到九霄环佩？”聿儿有点不相信的表情。
“当然有，九霄环佩现在也是在一个将军府，只要你递上拜帖很大机会可以试一试能不能将九霄环佩弹响。”
既然缘分巧合让聿儿拿到了红袖，那她也不得不教了，再说，再不教的话这个曲子怕是再无后继之人
马学究神色暗淡，看着聿儿饶有兴致的样子，不觉伸手轻触她柔软又透着稚气的脸蛋。
聿儿笑了一下，“先生，怎么了？”
马学究收回手，笑着摇摇头，看她脖子上挂着今日给她的玉牌，心里有些悸动，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好了，回去吧，白日我再慢慢教你。”
马学究手里抚摸着这块玉牌是个平安符，想起这个玉牌是她母亲福宁郡主的东西，成家破家前，福宁郡主将它戴着她脖子上，便把她送到卢家。
她离京唯一戴在身上的东西，从不离身，护了她这辈子平安，聿儿是她寄托，今日已经及笄，也希望这个玉牌护她一世平安。
马学究眼泛泪花，说道，“这是我母亲的母亲给我母亲的，我母亲给了我，我今日把它给你，希望它护你一世平安，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平安，知道没有？”
聿儿知道学究的病，现在突然又说这些像是离别的话，心里顿时一抽，难过的紧，低着头看着那块玉牌，这个玉牌一直是学究不离身的东西，一定很珍惜，而且几近透明的玉世上罕见。
但她还是抑制内心的伤感，扬起笑脸，“先生，我机灵着呢，再说您可是要一直在聿儿身边的，您要是不在聿儿闯祸都没人收拾。”
说完咯咯笑着将脑袋靠在马学究胳膊上，一手抓着马学究手腕，确认马学究看不到她的脸，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了，转而湿润了眼眶，“先生，您放心。”
学究身体虚耗，这些年马学究心里很沉重，得了心病，拖垮了身子，她那多年在她身边只能稍稍开解，可怎么办，唐氏给学究诊治过，可就是治不好，多少珍品补品吃下去也不见大好。
“先生，您放心好不好，为了聿儿。”聿儿平静说道。
马学究叹口气，轻轻回了一个字，“好。”
马学究抚摸着她的小脸，聿儿是她这辈子的牵念，不是母女更胜母女。
聿儿仰起脸咯咯笑着，嘻笑道，“先生再点休息，聿儿回去了。”
马学究点点头，聿儿才起身告辞。
沈妈妈将她送回祥喜斋，再次回到棠舍，马学究已经睡下，她独自守在马学究床边，暗自垂泪。
唐氏和老太太恢复了聿儿晨昏定省的规矩。
聿儿除了三天两日学着红袖，趁着给老太太请安的机会还穿着唐氏给她做的新衣裳到祠堂拜拜祖先，时不时还与令儿、心儿说起徐保即将出远门的消息。
果然，不出所料，容小娘怕是个妖精投胎，在祠堂里又病又晕，又哭又闹，撺掇心儿求徐保，不足一个月又复了宠，搬回了芳兰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