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所谓归宿
“这是······什么意思？”程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砸在他本就波澜不惊的心湖上，激起了层层涟漪。他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宋待霄，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寻找一丝安慰或是解释，但宋待霄脸上那认真的神色，却让他不得不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实。整个人如同被突然抽空了力气，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与不解之中。
“你确定你没听错吗？”程昙再次确认，语气中充满了对现实的质疑与抗拒。他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真的。自己从前港回到后城之后，每一步都像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的门槛，而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要离奇。
回想起这几个月的经历，程昙的心中五味杂陈。先是意外得知自己的母亲竟然还活在世上，那份突如其来的喜悦与震撼还未平息，紧接着又被要求去到那个承载着无数痛苦记忆的尚家。而现在，更是有“井家”、“舅舅”这些陌生的词汇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他的世界里，让他措手不及。
几个月前，他还是那个形单影只、被囚禁在暗无天日之地的孤独灵魂，与世隔绝，对外面的一切一无所知。而现在，仿佛一夜之间，他的生活被彻底颠覆，那些久未谋面的“亲戚”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让他既感到惊讶又充满了困惑。
“开玩笑的吧，我？就我？”程昙自嘲地笑了，那笑容里却藏着无尽的苦涩与无奈。他指了指自己，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在他看来，这一切就像是上天对他开的一个恶劣的玩笑，一个他根本无法承受、也不愿接受的玩笑。
“拜托，开玩笑有点限度好不好？”他几乎是恳求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会跟前港的井家有关系？还说我母亲是他们家的大小姐？这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离奇！别开玩笑了，这不可能！”程昙的声音里充满了挣扎与抗拒，他无法接受这样荒谬的事实，更不愿让自己平静的生活再次被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之中。
虽然程昙内心深处对宋待霄的信任坚定不移，认为他绝不会在这种关乎血缘与身份的重大事情上欺骗自己，但当那震撼人心的消息——自己的母亲竟是前港某大集团的独生女，如惊雷般轰然落下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恍惚，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我的母亲········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在他的记忆中，母亲总是那么温柔而平凡，与他一同生活在后城这个不起眼的地方，默默操持着家务，从未提及过任何显赫的背景或家族。如今，这个突如其来的身份揭露，让他感到既陌生又困惑，仿佛一夜之间，他对自己最亲近的人有了全新的、却难以触及的认识。
井氏集团，即便程昙对它知之甚少，但从宋待霄那复杂的眼神中，他也能隐约感受到其背后的庞大与不可触及。那是一个与他所熟悉的后城生活截然不同的世界，是他这样一个普通百姓难以想象、更难以融入的存在。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他感到既震惊又迷茫。
此刻，宋待霄同样心情复杂，他看着程昙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们两人，一直以来都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然而在这件事情上，他们都被彻底地蒙在鼓里。宋待霄深知，要想揭开这一切谜团，找到真正的答案，他们必须主动出击，去联系那个同样被卷入这场风波的尚郡。
然而，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勇气给尚郡回电话。那个电话，仿佛是一个通往未知世界的门户，一旦打开，便意味着他们将不得不面对更多复杂而棘手的问题。但逃避终究不是办法，宋待霄明白，只有勇敢面对，才能为程昙，也为自己，找到一个清晰的答案。于是，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与挑战，他都要与程昙并肩作战，一起揭开这段尘封的秘密。
仔细斟酌了一番措辞，宋待霄决定直接采取行动，他迅速在手机上给荀乐编辑了一条简短的消息，以防万一，他得先让荀乐保持通讯畅通以备不时之需，毕竟如果后续真的发生了什么，他至少要能有一个能联系上的人。
随后，深呼吸过后，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尚郡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端，漫长的等待声仿佛拉长了时间的流速，让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沉重。终于，当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响起时，却不是他们期待的尚郡，而是那个轻浮又嚣张的家伙。
“喂？美人？”尚城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透过手机清晰地传入宋待霄和程昙的耳中。宋待霄的手机开着公放，尚城的话语让程昙不禁一个激灵，他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下听到这样的称呼，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尴尬与不悦。
“怎么了，美人儿？怎么不说话啊？我以为这么几天不见你会很想我呢！”尚城的话语中充满了挑逗意味，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电话的另一端还有其他人，更未料到自己的轻浮言辞会引起怎样的反感。
宋待霄的眉头自听到尚城声音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舒展过，他冷冷地回应道：“我找尚郡，把电话给她。”语气中不带一丝温度，尽显其不耐烦与决绝。他看向一旁的程昙，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随即抬手将公放关闭，以免尚城的话语继续干扰到他们。
“如果她不方便的话，让她之后打给我。”宋待霄补充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而坚定。
然而，另一边尚城似乎比想象中还要闲得慌，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哎哎哎！别挂啊美人儿！你可真厉害，我姐给你打了一上午的电话你都没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把她气成那副样子。美人儿，我说真的，反正你跟我姐的婚约吹了，那个小废物也是要归我姐的。你一个人在后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多无聊啊，要不你就跟我吧。”
面对尚城的挑衅，宋待霄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而有力：“尚公子，我想你误会了。我和尚郡之间的事情，不劳你费心。而且，我相信我的生活如果没有尚公子的打扰的话，一定会比现在好上百倍。”
出乎预料的是，电话那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只留下微弱的电流声在耳边回响。宋待霄心中不禁忐忑，担心是不是真的触怒了尚城那个疯子。正当宋待霄准备再次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沉默时，尚郡的声音终于响起，与之前尚城的轻浮截然不同：“抱歉，刚刚在忙，不用搭理那小子。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关于小昙的事情，你和小昙交流的怎么样了？”尚郡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带着一丝歉意，但更多的是对接下来话题的严肃态度。
宋待霄听到尚郡的声音勉强松了口气，调整好情绪回道：“是这样的，现在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小昙那边对你弟弟还是很排斥，估计目前是不愿意跟你走的。”宋待霄在讲述时，尽量保持语速适中，语气平和，希望能够准确传达出小昙的真实感受和自己对此事的客观分析。他深知，这样的消息对于尚郡来说可能并不容易接受，但诚实和透明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尚郡闻言，眉头轻轻一蹙，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转折略感意外，但她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展现出一种商业精英特有的冷静与理智。并未急于责怪或质疑，而是以一种温和而又不失力度的语气继续追问：“原来如此，我倒是没想到······不过，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句，宋公子所说的‘意外情况’，具体是指哪些方面？宋公子不是糊涂人，我也知道相信上一次我们之间的谈话虽然称不上愉快，但至少是互相能接受的代价交换。即便面对复杂情况，我也完全信任你不会对小昙有丝毫伤害。然而，若事态真的严重到了需要外部介入的地步，尚家绝不会袖手旁观。如果真的需要的话，我这边派人过去，应该也会很快。”
尚郡本以为宋待霄还有所顾虑，却没想到宋待霄直接说道：“这就是我这次想要跟尚总说的，不过不需要尚家派人过来。只是想要问问尚总，关于我上次的要求，不知道尚总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
“你·····是打算空手套白狼？我记得我说过，我在这边收集关于我师母的消息，你把小昙交给我，你这边已经明确拒绝了，还想要我提供线索吗？”尚郡在电话另一端轻笑。
宋待霄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倒也不是空手套白狼，只是我说了现在小昙‘估计’不愿意跟你走，但如果尚总能展示出更多的筹码，或许小昙那边也能回心转意。”
尚郡现在终于听出了了其中的不对劲，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正如我所说，现在想带走小昙的不仅有尚总，只是因为我和尚总之间的私人关系，所以才提前跟尚总知会一声。毕竟都是要我把人送出去，总得看看你们双方的诚意如何吧？我再多说一句，对方的筹码可是相当诱人，尚总这边如果只是一句‘知道人活着’恐怕也只能唬唬孩子罢了。”
“宋待霄你是不是疯了！”尚郡因为宋待霄的话被彻底激怒，“不管对面是谁，小昙是个活生生的人！你把他当商品吗？你是把他当商品卖吗？这里除了我，除了我以外，谁会真心想要帮他？！你这么做跟、跟······”
“跟你的弟弟有什么区别？尚总是想要这么说吗？”宋待霄直接接过尚郡的话，“这可不一样，我不会折磨他、不会伤害他。而且，刚刚尚总说没有人会真心帮他，可这句话是不是错了？尚总自己也说，小昙的母亲还活着，既然母亲活着，那也就是说，小昙有家人不是吗？既然有家人的话，尚总觉得是自己仇人的亲姐姐更可靠，还是和自己血脉相乘的‘家人’更可靠呢？也请尚总理解一下我的处境，毕竟现在这个情况，我肯定是要把小昙托付给最靠谱的人才行，至于尚总······如果的确没什么可说的，那我就挂了，也不再浪费尚总宝贵的时间。”
尚郡似乎因为宋待霄的话气得不轻，声音都在不停地颤抖着：“好，宋待霄，你给我听好了。别觉得自己现在手里握着小昙就能万事大吉了。我不知道是谁去找了你，但是就算你不相信我，也最好不要随便把那孩子交出去。”
尚郡的声音在短暂的沉默后变得异常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宋待霄，你听着，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相信你不是没有心，也相信你是能理解小昙现在这个处境的。就算是井家的人来找你，你就能这么放心把小昙交出去？你知不知道他们井家现在把小昙当什么？小昙作为他们血脉中失而复得的一部分，其处境之复杂，远非你所能轻易想象的。”
“你以为我师母和我老师的爱情故事有多浪漫？现实远比童话残酷多了，他们如果当初不逃走，那那年被带走的就不会是井跃。师母现在的身体已经是残阳暮日，他们没办法拿着师母威胁井跃和井晟严，现在就只会把视线放到小昙身上。井家内部的权力斗争，只会因为师母的归来和小昙的存在而变得更加激烈。”
“井跃完全就是个疯子，井晟严又冷血，都是这个家族阴暗面的缩影。他们之间的争斗，不仅关乎个人权势，更关乎小昙的未来。在这样的环境下，小昙的安全与幸福，无疑成了最大的未知数。我知道你现在需要权衡，但是你最好还是想清楚，现在最该相信的是谁。”
“就算你我虽立场不同，但目的至少一致的吧。你现在已经不是宋家的人，所有的资源与支持都大不如前。面对井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单凭一己之力，你又能坚持多久？而我，作为师母的故交，我能够愿意尽我所能，为他提供必要的帮助与庇护，难道还不算诚意吗？”
“我希望你能冷静思考，不要轻易做出决定。小昙的未来，不应该成为任何人争斗的牺牲品。我们应该携手合作，找到那个既能保护小昙安全，又能让他得到真正幸福与成长的道路。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对得起师母的托付，也才能无愧于你自己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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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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