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藏地嘉绒下》(8) - 藏地嘉绒 - 嘉绒云灯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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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藏地嘉绒下》(8)

第四节失败被俘

1.至死不屈德嘎姆卡布绒带领弟兄们边打边退,狡猾的敌人眼看巴拉斯底的反抗乱民不再固守战壕,向琼日寨子撤退,他们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在后面紧追不放。

反抗弟兄们陷入被敌人三面夹击的不利境地。

被敌人困在中间,多吉扎西两眼冒着怒火,他怎么受得了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只能被动挨打的窝囊气,面向着黑压压铺天盖地的敌人,纵有千夫之勇,万钧之力,也无法施展。他手里紧紧拽着藏矛,嘴里不住地咒骂着那些该死的敌人。

听着琼日寨子方向传来的枪声,他知道弟兄们撤退受阻,他担心德嘎姆卡布绒阿扣的安危,他正带领着弟兄们向琼日寨子撤退。他知道德嘎姆卡布绒阿扣的良苦用心,再这样打下去,弟兄们都会死;如果按原计划撤退,他们还有一线希望。可万万没想到,他们唯一的退路也发生了意外。看着弟兄们进退两难,他焦急万分,想着冲到前面一探究竟,帮助德嘎姆卡布绒阿扣杀出一条血路,但又想到德嘎姆卡布绒阿扣吩咐他们断后掩护,如果不听从命令,一旦他冲到前面,后面的敌人趁机包抄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无奈,他只好和甲尔足阿崩、阿滚甲冒、阿姆交森森等弟兄们坚守后方,敌人慑于他们的勇猛,一时也不敢靠近包围。

但是,听着后方的枪声却爱莫能助,眼看着面前的敌人却不能拼杀,他们一个个都憋着一肚子的怒火,却无法发泄。

在他们心里,这样的时间太过缓慢,缓慢得他们自己都可以听到自己脉搏跳动的声音。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们可不愿时间如此地缓慢啊!每时每刻都有弟兄在死去,每时每刻都让他们担心胜利成果不保。因此,每时每刻他们都要行动起来,掩护弟兄们撤退,打击敌人围困,他们必须每时每刻都在战斗!

“三位阿扣,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杀了这帮可恶的敌人,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为撤退的弟兄们争取时间!”多吉扎西话没说完,已经像猛虎下山一样跳出战壕,直扑向对面的敌人。

“多吉扎西,不能去!”甲尔足阿崩、阿滚甲冒、阿姆交森森异口同声的话语还没说完,多吉扎西已经如矫健勇猛的雪豹,借着一个个坑洞,一堵堵墙体,闪避腾挪,左冲右突,扑进让加沟,一下子没有了身影。

一眨眼的时间,多吉扎西又冲出让加沟,左右迂回,一边躲闪着敌人的枪弹,一边借着向前冲动的力量,把一根根藏矛呼啸着投向,被他一个人打乱了阵脚的敌人。

甲尔足阿崩、阿滚甲冒和阿姆交森森三人再看他时,多吉扎西已经冲入了敌人的阵地,只见他所到之处敌人纷纷躲闪逃避,逃避不及的被他用藏矛挑下马来,刺倒在地;闪躲不及的被他前刺后扎、左抡右扫,个个一命呜呼。敌人的阵地被他搅得大乱,前面的敌人像潮水一样退回去了,后面的敌人又缓缓地压过来。

在后面督阵的清兵将领,眼看他们的阵地被一个乱民打乱,哪里受得下这股窝囊气,不待他们的统领郑标统下令,纷纷纵马提枪,从自己混乱的队伍里横冲直撞,直向多吉扎西冲来。

多吉扎西正杀得兴起,突然一匹高头大马冲到他面前,一杆红缨长枪“嗖”的一声,直向他头部刺来,他迅速闪躲,枪头带着一股冷风从他耳边刺过,那名清将勒不住马,马蹄被混乱的士兵绊住,直接从马背上飞了出去,砸倒了一片自己的队伍。多吉扎西刚躲过致命的一枪,另一匹快马已经到了面前,红缨长枪直向他胸口扎来,他将身体一侧,用手里的藏矛将红缨长枪别开,马匹刚要冲过去,他一矛刺在敌人腋窝下,将他挑落马下。

多吉扎西的藏矛还没有从那名清将的身体里抽出来,又一杆长枪向他刺来,躲闪已经来不及,他的左臂被长枪刺穿,整个身体也随着惯性被抛向空中。只见他忍着剧痛,将手里的藏矛投向刺中他手臂的清将,藏矛贯穿敌人颈部,随着那名清将飞了出去。

多吉扎西一边忍痛拔出手臂里的长枪,一边躲闪又一个向他冲来的敌人。

甲尔足阿崩、阿滚甲冒和阿姆交森森远远看到多吉扎西负了伤,清将一个接着一个向他杀来,之前被他吓退的敌人又壮着胆子向他围拢,多吉扎西的情况万分危急。他们三人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跳出战壕,手握藏矛飞一般向多吉扎西冲去。

多吉扎西被清兵和藏兵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他的周围堆满敌人的尸体,他像极了一头误入牦牛群的野牦牛,瞪着一双血红的双眼,用头顶尖锐锋利的双角,在别人的领地里一路奔突,数百头牦牛眼睁睁看着它,任由它扬长而去。

多吉扎西是一头野牦牛,可以在敌群中任意左奔右突,但真正要杀出一条血路扬长而去,不是他的本意,同时也是非常不易。面对那些装备精良,数以千计,训练有素的清兵,他能以一敌百,杀敌无数,已经是一个久远的英雄故事和历史传说了。

他像各地寺庙里供奉的山神,山神同时也是各地神通广大、除魔降妖的战神,从头盔到战袍,从面部到双眼,浑身上下都是代表着正义的鲜红颜色。

他身上多处受创,鲜血从一处处创口向外流淌,他每走一步都会留下血印,地上全是一串串他带血的足印。

一旦开战,敌我双方都会不可避免地流血。

对敌人要比老虎更凶猛,对亲友要比绸缎更柔软。

多吉扎西身上流动的,除了他自己的血,还有那些倒在他藏矛下的无数敌人的血。他自己的血和敌人的血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他要掩护德嘎姆卡布绒带领弟兄们撤退,他要与反抗起义的弟兄们一道保卫他们推翻白利拉姆统治的胜利成果,他与巴拉斯底的所有人们过上没有欺凌、没有剥削、没有压迫,有粮食吃、有衣服穿、有房屋住的美好幸福生活;形成了白利拉姆要夺回她的甲尔布权力和世袭拥有的土地,继续过上她鱼肉百姓、骄奢淫逸、凶残暴虐的统治者生活,郑标统要寻求白利拉姆的欢心再行媾和之事,要维护他作为大清杰考和大清杰考军队的权威,要剿灭那些极不听话,让他曾经失利蒙羞的反抗乱民,这些都是发生这次战斗流血的起因。

所以,多吉扎西为了掩护德嘎姆卡布绒带领弟兄们撤退,与反抗起义的弟兄们一道保卫他们推翻白利拉姆统治的胜利成果,与巴拉斯底的所有人们过上没有欺凌、没有剥削、没有压迫,有粮食吃、有衣服穿、有房屋住的美好幸福生活,不惜流血牺牲。

所有巴拉斯底参加反抗起义的弟兄们,为了保卫他们推翻白利拉姆统治的胜利成果,与巴拉斯底的所有人们过上没有欺凌、没有剥削、没有压迫,有粮食吃、有衣服穿、有房屋住的美好幸福生活,都不惜流血牺牲。

多吉扎西用一杆红缨长枪支撑着身体,巍然屹立在敌人的层层包围之中。清兵将领们再不敢向他发起冲击了,因为那些向他发起冲击的清兵将领,都倒在了他的枪下;层层包围住他的清兵和藏兵们也不敢向他围拢了,因为只要挨近他的清兵和藏兵也全都倒在了他的枪下,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甲尔足阿崩、阿滚甲冒和阿姆交森森三人杀开一条血路,突进重围,与多吉扎西会合一处的时候,他们看到血,不断地顺着多吉扎西的双脚,那杆支撑他身体的红缨枪,流到地上。

恍惚中,多吉扎西看到了甲尔足阿崩、阿滚甲冒和阿姆交森森,还有德嘎姆卡布绒和巴拉斯底的马帮弟兄们。山高林密,马铃叮当,他们一路唱着家乡的歌谣,走在去往尧让的马帮路上,在梭布,他们奇遇东女王马队,到了女王神奇城堡,看了奇特鸟卜;在达折渚,那令他们眼花缭乱的城里,他们看到了不同的人、不同的行业、不同的建筑、繁忙的四十八家锅庄;在飞越岭,大贡巴买通山岩锅巴欲加害德嘎姆卡布绒阿扣,他机智脱险,让他们虚惊一场;在大相岭,瓦撒西的马帮在险道遭遇盗匪抢劫,他们同德嘎姆卡布绒阿扣一道冒死解救。还有随他们一路向前奔流的嘉尔莫欧曲,飞越岭上他们远眺金光闪闪的木雅贡嘎。

恍惚中,多吉扎西看到嘎拉依官寨里多得无以计数的武器弹药,一排排整齐划一的两叉藏枪,一把把雪亮的藏刀,一杆杆锐利无比的藏矛,成捆成捆的弓,成捆成捆的箭,大小不一的火炮筒,成堆成堆大小不一的铅弹,成箱成箱的火药,成捆成捆的火药绳。他看到,他和弟兄们把藏枪、藏刀和藏矛,还有弓箭运回巴拉斯底。他后悔啊!当时怎么不把那些威力巨大的火炮运回来呢?要不然,这会儿他们反抗弟兄们不会死这么多,他们也不会撤退,他们肯定正把一发发炮弹射向清兵,敌人在他们的火炮轰炸中嗷嗷乱叫呢!

恍惚中,多吉扎西看到他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前往绒麦、格西、交拉三地联络同胞相助,在革布什扎见到了雍忠纳尔布,在格商见到了森格,在达折渚见到了瓦撒西。

恍惚中,多吉扎西看到那个灯火通明,喊杀声震动巴拉斯底的夜晚,他带领十名弟兄担任渗透突击,攀爬进入琼日官寨,快速解决掉了岗哨和守卫,打开官寨大门,掩护格西、绒麦、交拉三地同胞和巴拉斯底十六个寨子共两千余人马,高呼“推翻土妇统治,废除乌拉差役;土地归属农奴,不纳粮不交租”冲进官寨。

当他和弟兄们解决了值守和岗哨敌人,打开官寨大门,掩护外面的弟兄们杀进官寨,解救出德嘎姆卡布绒阿扣后,他便只身直奔官寨正面七楼,正在举行诵经仪式的经堂而去。他知道,作为朗松的益西拉买,虽然对苯布教法,甚至简单的诵经仪式也是全然不懂,但他一定会装模作样地在那里组织诵经仪式,以展示他朗松的权力和地位。

一口气冲上七楼,闯进经堂,多吉扎西果然看见高高坐在法台上打盹的益西拉买。于是,他三步两步冲到跟前,解决了益西拉买的狗命。

当他身背两叉藏枪,手握鲜血淋漓藏刀,突然从诵经的喇嘛群里,径直冲向正在经堂的法台上打着盹的朗松益西拉买时,经堂里的诵经声和法器声戛然而止。坐满经堂的喇嘛们,看到他凶神恶煞般冲进来,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瘫坐地上,不敢动弹。那些喇嘛,包括坐在法台下护卫朗松的几个喇嘛,没有一人胆敢站立起来,胆敢阻止冲向益西拉买的他。

“益西拉买!”只听他一声滚雷般的大喝,把益西拉买惊得从法台上直接滚落地上来。

“你,你,你是人是鬼?”看到他凶神恶煞般地站在面前,看到他手握的藏刀上,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他眼前,益西拉买已是语无伦次,浑身哆嗦,捂上眼睛,抖缩一团。

“你睁开狗眼好好看看,我是人是鬼?我到底是谁?”

“你,你,你是多吉扎西。”益西拉买不敢直视,抬头望了一眼他,低下头惊恐地说。

“请大家不要害怕,我是多吉扎西,今天的事情只与这个在我们巴拉斯底无恶不作,丧尽天良,人面兽心的益西拉买有关。大家都知道,我的父母都是白利拉姆和益西拉买害死的,在去年的若木尼节,益西拉买又害死了我的心上人斯满香,把我也打得半死,我进了深山就再也没有出来,大家都以为我死了。但是,害死父母和心上人的大仇不报,我死不瞑目。所以,今天我来报仇来了,一是报他益西拉买害死我父母和心上人斯满香之仇,二是报他益西拉买害死我巴拉斯底无数同胞之仇。”

“益西拉买,你知道你的罪行吗?”

“我知道!我知道!请不要杀我!我一定改过自新,只要你不杀我,我的所有财富都给你!”

“什么财富都比不过我父母、斯满香和同胞们的生命!你夺走了我们那么多同胞的生命,今天我代他们索命来了!”说完,只见刀光闪过,益西拉买那颗大脑袋便“骨碌碌”地滚离了他的脖子。

“亲爱的阿爸、阿妈,斯满香我的心上人,巴拉斯底的同胞们,多吉扎西为你们报仇了!”说完,他面向经堂里供奉的神像,跪下磕了三个头。

“大家不要怕,我们不会滥杀无辜,你们知道益西拉买在我们巴拉斯底坏事做尽,他的手上沾满了我们巴拉斯底同胞的血。今天,我为我的父母和心上人斯满香,为死在他手上的同胞们报了仇,这是他罪有应得。”他站起身,对喇嘛们说。

恍惚中,多吉扎西看到他和弟兄们召开盛大的宣判大会,对白利拉姆进行批判,宣布了她和哥哥益西拉买的六大罪行:白利拉姆贪得无厌,利欲熏心,为害一方;白利拉姆课重租税,肆意征调,任意妄为;白利拉姆灾难无为,横征暴敛,百姓遭难;白利拉姆背离人伦,荒淫无耻,丧尽天良;益西拉买人面兽心,玷污神灵,天地不容;他们兄妹狼狈为奸,放纵下人,滥施刑罚,残害忠良。

其中,格尔干赤麦彭措阿扣在宣布第五大罪行“益西拉买人面兽心,玷污神灵,天地不容”时说得非常清楚:益西拉买目不识丁,居然身披佛衣,手执佛珠,掌管至高无上的苯布教务,为白利拉姆参谋助手,为达到他们的罪恶欲望,用普度济世的崇高经教,蛊惑要挟巴拉斯底的百姓和娃子。他蛇蝎心肠,丧尽天良,万恶当诛,多年来霸占奸污巴拉斯底妇女达六十余人,可怜两小无猜,亲密无间的恋人斯满香和多吉扎西,大家还记得在去年欢乐的若木尼节上,他强暴斯满香致其跳巴玛克神山身亡,多吉扎西进了深山没有音讯,后来为了报仇雪恨扮作疯子乞丐。为什么我们巴拉斯底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去年却遭遇百年旱灾,家破人亡?雍忠达吉岭寺的活佛不是打了卦吗?旱灾是因巴拉斯底的官寨和百姓触犯了巴玛克神山,神山降罪的结果。试问大家,我们百姓和娃子什么时候触犯了神山?这不是明摆着吗?是益西拉买强暴斯满香致其跳巴玛克神山,甚至还把斯满香藏在神山上的塔子里,这种玷污和触犯神灵的事,不是他干的,那是谁干的呢?因此,益西拉买和白利拉姆兄妹两人对去年的旱灾,对我们巴拉斯底这么多人死去,负有不可推卸的直接责任!

宣判大会上,德嘎姆卡布绒阿扣当众宣布:巴拉斯底从今日起人人平等,取消百姓、娃子和下人的等级划分,所有土地归人民所有,药夫子甲业常古和塑匠雍吉甲得吉负责烧毁地契租约,划分田地;琼日、不拉古两个官寨,以及十六个寨子的所有财物、粮食充公,耕地人阿尔滚安帕和石匠阿滚甲冒负责开仓放粮,分发财物。

恍惚中,多吉扎西看到他和弟兄们忙碌起来了,琼日官寨和不拉古官寨的地牢打开了,他们砸断铁链,救出了所有被关押的同胞;琼日官寨和不拉古官寨里的地契和赋税文书,堆放在院坝里整整烧了三天三夜;十六个寨子前往琼日官寨和不拉古官寨驮运粮食的马队,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恍惚中,多吉扎西看到他和弟兄们,以及巴拉斯底的所有同胞共同欢庆新年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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