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他愿意(053)
王南方答阮文礼的问题,他的语气认真,所以她的口吻也很认真:“我想的问题有很多。”
“比如?”
“比如?比如,关于自己的人生,未来会怎么样,会更好吗,还是更坏?”比如,阮文礼什么时候会遇到那个让他决定再次走入婚姻的女人,到时,他将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和她告别,是一笔巨额转账吗,还是只有冷静的宣告?
“为什么想那么多?”
“为什么——”王南方想,如果她能知道自己为什么总被困在那么多思绪里,如陷泥沼,那也许她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了,“我不知道。”
“你算不算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也许算吧。王南方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可能吧。”
“但你已经算是优秀的女性范本。”
阮文礼睡得离她更近,她想,床并不硬,是阮文礼要求高了,但被子确实有点小了,她想起阮文礼那句“给我一点被子”,大概他当时的心情和她现在差不多。“我并不觉得我优秀。”
“你当然已经足够优秀。”阮文礼说,“很倔强,这种劲头在开拓事业上很重要。”
如果凭运气就可以赢,也许有些人根本不想表现得那样倔强。生于富贵之家的他,或许根本不了解位于底层的人需要花好多倍的力气才能走到一个很寻常的位置。她淡淡地笑了笑,不想再讨论这些话题,不想告诉他关于她内心深处那么多的自悲自怜:“两点了,得休息了。我关灯了。”
咔,房间内陷入了一片黑暗。拉起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只是偶尔能听见一些远处的车声。王南方缩了缩身子,并不习惯像是被他圈在怀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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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做多愁善感的人,那会让你对于很多事都失去准确的判断。”王南方以为阮文礼不会再说话了,但没想到他竟然突然开口。安静的空气里,阮文礼的声音虽然低沉,但仍然清晰。
“我知道。”但知道不一定代表能做到。
阮文礼伸手,真的把她圈在他的怀里:“一个三十岁的女人,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很了不起了。”
王南方想笑,但莫名又有点伤感,她想起那个一下子刷了卡付了近三十万的账单的小女孩,也想起孟思华,按职务级别和收入水平来说,她们之间隔了好几级,但孟思华轻轻松松就能穿上当季新款奢侈品牌的套装,而她,还得深思熟虑:“是因为你已经足够成功了,所以凡事可以保持理性。”她嗅他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木香,也许是肥皂的香气,也许是她特意换了洗衣液而让衣服沾染上的味道。
阮文礼顿了顿:“每个人都有不顺遂的时候,但我不喜欢被感性控制了我的判断能力。”
王南方承认,确实是,她想起他那时是怎么和他的前妻对话的,大概是“让你的律师和我的律师说”?——她在心底笑,为什么她总能记得关于他的细节,即使那和他无关:“你没有很苦恼的时候?”
“苦恼是一回事,处理事情时,又是另一回事。”
这一点确实是的:“谢谢你给我的意见,我会调整自己。”
阮文礼忽然说:“你在工作上很有魄力,但感觉你在生活里有时像个小孩,脆弱,又敏感。”
王南方不知道如何接话:“哦。”
“像你问的问题,什么时候是关系结束的期限,要如何告别,要保留你的自尊——”他凑近她,轻轻摩挲她的小臂,“像十几岁的小女孩在思考的问题。”
王南方感觉他并不是在嘲笑她,因为他口吻很严肃,但是她仍然感觉受伤:“那么成熟的三十岁的女人该怎么说?”
阮文礼伸手摁她的手,好像怕她激动到跳起来:“什么都不要说,用自己的头脑去判断。”
她更能习惯他的冷漠,而不是他这样的体贴——甚至是温柔:“那你之前和别人的关系,怎么结束?
“正常地在一起,分开也是基于正常的理由,就像其他人分开可能会有的方式一样。”
“你不会留恋她们,她们也会很洒脱地接受和你分开的事实?”
“因为我们都意识到了,感情无法继续维持下去,所以,即使哪一方不愿意,都得接受。”
王南方听到他用的是“感情”,而不是“关系”,但她想要问的不是正常的感情,是像她和他之间的这种关系:“那些谈不上是感情的关系呢?”
阮文礼像是懂了她的意思:“不要把我想象成一个滥交的男人,我并没有泛滥的感情。”他语气越发低沉,“你提醒我一个问题,或许我不应该放任这个问题被你敷衍过去。”
王南方的身体发僵,隐约觉得接下来的话题并不安全。
“告诉我,之前为什么骗我?”
她下意识反问:“我骗你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气息像风在抚她的颈脖:“我问过你,你是不是第一次。”他顿了一下,“你说不是。”
王南方确实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问题,她四肢变得更加僵硬:“这个,重要吗?”
“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隐瞒?”他离她那样近,“你不要钱,什么都不要,连那台车也不开,但你把你的第一次给了我,为什么?”
她手足无措,像血液停止了流动:“可能你误会了。”
“不,我没有误会。”他的声音仍然是低低的,“第一次我就觉得不对,后来我问你,你的反应告诉我,你在说谎。我并不在乎这件事情本身,但是我必须搞清楚,你之前没有恋爱过,没有和男朋友发生过关系?这代表你对性是有你的坚持的吗?你的坚持,为什么可以让我这么轻易就破坏掉?”
阮文礼的问题,如同当年她刚毕业面试如丰的部门助理岗位时的考官一样尖锐:“你刚毕业,毕业的学校不错,年年都领奖学金,很好。但比你更加优秀的毕业生并不少,这次和你一起进入最后一轮面试的还有留学经历的硕士,你觉得你比他们更优秀更值得得到这个岗位吗?如果是的,说说理由。”
王南方发出沙哑的声音:“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以前没有遇到过合适的,而现在——”
“你认为我是合适的?”阮文礼问。
这个问题似乎不会有答案:“这并不重要。”王南方说,“你根本不需要追究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告诉过我,你曾经像带走我一样,带走过别人。哈,所以你要一一追问她们的感情经历吗?”她僵硬地假笑,“这有点可笑。我是一个成熟的女人,我有我的生理需要,这就是原因。”
“但她们没有带着第一次和我做交易,而且,她们明码实价。”阮文礼说,“你要什么?仅仅想要性行为?这不能说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