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章第九号扫把星 - 那年夏天,你打来的电话 - 三秋缒 - 二次元小说 - 30读书

第一卷 第5章第九号扫把星

「她跟同班同学处不好这点是可以确定的。」

这天我见到的绫姊,和以前见到的绫姊简直判若两人。上次她才刚起床,突显出来的尽是不好看的地方,但当她好好化妆、穿上烫得笔挺的白色衬衫,就有不输给妹妹的魅力。我心想,她对于该如何将自己呈现得有魅力这点多半了如指掌。这种卓越的技术,肯定是靠着对妹妹的自卑感培养出来的。

「可是,我也只知道这些。」绫姊说着,耸了耸肩。「唯在国中三年级的夏天,突然常常请假不去上学。可是她对这件事没做任何解释或自我辩护,无论对朋友、老师还是家人都一样。就算爸妈问她在学校里出了什么事,她也只坚称『什么事都没有』。大概头脑比较好的小孩,就是会养成遇到什么问题都自己一个人解决的习惯,没办法依赖别人。」

「她的确不是会找人诉说烦恼的小孩。」

「对。所以不好意思,我大概是帮不上小阳的忙了,而且我不觉得爸妈会知道得比我清楚。」

相较上次见面的时候,绫姊的态度变得相当友善。虽然也是因为她当时睡眠不足,但说不定有一部分原因是化妆前、后的个性会改变。只要对自己有自信,也就有心思对别人好。

我之所以再来找绫姊是有理由的。我每天晚上跟踪初鹿野,从她现在种种小小的举动当中,发现了好几个和往年的初鹿野共通的部分。虽然初鹿野现在显得判若两人,但我就是觉得在最根本的地方,她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随着这种确信越来越深,我心中的某个疑惑也越来越大。

初鹿野的绝望,真的只是胎记造成的吗?

我不管怎么想,都无法相信她会是个只因为美丑这样的理由就自杀的人,要知道她可是国小时唯一接受我脸上胎记的初鹿野啊。短短一年半,会让人产生这么大的改变吗?还是说,她只是能接受别人脸上长胎记,却无法接受自己脸上长胎记?

说不定她的绝望是另有原因。我是不是太拘泥于看得见的事物,而忽略更重要的事情?从她长出胎记的时期到她经常请假不上学的时期之间,有着半年的空档。会不会是在这段空档中,她发生了另一件重大的事情?

如果这个假设——假设她的绝望是基于胎记以外的理由——正确,查明真相应该是接近初鹿野内心的第一步。我有了这样的想法,才会先来问与她最亲近的绫姊。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知道,我看也只能直接找唯的同学问问看吧?」一直不说话的绫姊突然开口。「小阳,你就读的高中里应该至少会有一、两个参叶国中毕业的学生吧?也许这些人会知道唯变成那样的理由。」

「这我也想过,可是现在放暑假,大家都四散各处。」

「那么,一步一脚印地去这些人可能会出现的地方问看看不就好了?」

「说得也是……你说得对。我就去各个比较会有人聚集的地方看看。还有,我也会去高中看看,说不定可以跟参加社团活动的同学问到一些事情。」

「我是很想帮你啦。」绫姊双手抱胸,咬紧下唇。「可是我今天跟高中时代的朋友约好要见面……」

绫姊说到这里停下来,视线越过我的肩膀看过去。我转头一看,看到一辆车顶架上放着冲浪板的蓝色汽车,亮起警示灯停在初鹿野家门前。这辆车的款式非常旧,引擎盖晒得褪色发白,引擎发出不正常的喀啦喀啦声响。

一名年纪和绫姊差不多的男性打开驾驶座的车门走下车,他的身高只比我高一些,但肌肉发达,全身晒成古铜色,还穿着夸示身材的紧身上衣。他戴着廉价的项链与像是昆虫复眼的太阳眼镜,踏响凉鞋走到绫姊面前站住,对她打声招呼后才一副之前都没发现我似地看我一眼,对绫姊问:「这小子是谁?」

「我妹的朋友。」绫姊回答。「你来做什么?」

「不是你要我来接你的吗?」他摘下太阳眼镜,露出冤枉的表情。「我们明明讲好了,今天下午一点。」

「我后来没跟你说我约了别人吗?」

「没有。」

「是吗?总之,我今天约了高中时代的朋友,没办法陪你。」

男子半张着嘴,不知该如何是好。绫姊则仿佛想到好主意似地说:

「对了,他等一下得去镇上到处绕绕,找人打听消息,雅史,既然你有空就帮帮他嘛,反正你很闲不是吗?」

「我?」她称作「雅史」的男子以走音的声调回答。

「你不想帮也没关系。」

男子垂头丧气地以无力的声调说:「好啦,我帮。」

男子的名字叫做户冢雅史,是二十三岁的硕士班学生,和绫姊待在同一间研究室。他似乎对绫姊有意思,但听说绫姊对他的追求全都视若无睹。至于冲浪,他说自己才刚开始练习,还无法顺利站上浪头。

「我说啊,你觉得要怎么做才能和绫同学要好?」雅史哥根本不管我这边的情形,问起这个问题。「你跟她不是感情很好吗?」

「不,我才刚认识她。」

「可是看她明明就很中意你。」

「只是刚好看起来像是这样。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说我是死缠着她妹妹的跟踪狂。」

「实际上不也差不多吗?」

「我不否认。」

「所以我们两个人很像啊。」雅史哥说得感慨万千。「两个人都被姓初鹿野的女人牵着走。」

他将汽车广播转到民营电台的频道,电台正在播放歌谣,之后则是一小段新闻。根据新闻的说法,今年夏天将会是十年一度的酷暑,全国的梅雨季都将在七月十三日前结束。但车内的情形却与这则新闻形成鲜明的对比,车内冷气开得太强,冷得我连连摩擦手臂取暖。抵达第一个目的地所在的高中后,我才刚下车,夏日午后的热气就扑向一度忘了炎热的身体,让我短短几分钟内就冒出无数汗水。

我在校内绕行,一找到像是一年级生的学生就一一跑去问。暑假的校舍里意外地有很多学生,他们在做的事情也是五花八门,有在充满汗臭味的社办里起劲玩着桌上游戏的软式网球社社员;有正和操场上大量繁殖的昆虫搏斗的棒球队队员;有在图书馆旁若无人地互相抚摸而惹得旁人皱眉的情侣;有或许是太常在室外画素描而晒得比运动社团社员还黑的美术社成员;有在拉上窗帘的空教室里小声地热络聊天的女生;有用担架将缺氧昏倒的男生抬走的管乐社社员。我一共找了大约二十个人打听,但没有一个学生是毕业自参叶国中。

「参叶国中不就是那间贵族女校吗?」有个男生说。「基本上不会有人从那种地方毕业以后,特地来念我们高中啦。你找错地方了。」

他说得没错。我离开校舍回到车上,雅史哥放倒了椅背在看漫画杂志。我把没有成果的消息告诉他,他漠不关心地哼了一声,把杂志往后座一扔,发动了引擎。

雅史哥说他肚子饿了,在一间拉面店前停车。我不太觉得肚子饿,但也只能跟着他走进拉面店。店里有很多小苍蝇飞来飞去,端出来的拉面滋味就像只是多加了油的泡面。雅史哥点了两人份的拉面套餐,转眼间就吃光。

吃完面后,他要求我把来龙去脉说清楚。我省略细节,说是在调查以前的好朋友初鹿野之所以不去上学的理由。

「为什么直接问她本人就好的事情,你要这样偷偷摸摸地调查?」他觉得纳闷。「这样拐弯抹角有什么好处?」

「这是很敏感的问题。」我回答。「有些路线即使在地图上看起来是最短的路径,其实却会绕得最远,不是吗?」

「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换成是我会直接问她。」

「我有同感。」听着我们说话的

拉面店老板从吧台后面开口。「女人这种生物不就是爱说话吗?只要我们摆出愿意倾听的态度,她们就会连我们没问的事情都说出来。」

「我看很难说。」老板的朋友反驳。「每个人应该总会有一、两件事情是绝对不想被别人知道的吧?」

「我就没有。」拉面店的老板撂话。

「哎呀,是吗?」他朋友狐疑地反问。「我还以为有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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